的心思也已經變了。
他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輕描淡寫地忘卻,他記在心裡,反覆翻檢著。
到家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他依然坐在玄關處的換鞋椅上,頭後仰,貼牆。雙眼放空,脖頸間的喉結上下滑動,滾了一抹笑出來。
如果真是吃醋生氣,那該有多好?
樓層往下一層。
同樣的位置,相同品牌的換鞋凳,相同的坐姿。
霍南笙仰著頭,或許是廊燈太亮了,刺激的她雙眼都沁出氤氳淚意來。
她掉眼淚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落幾滴淚,就停下。
媽媽說過,哭不能解決問題。
媽媽還說過,如果真的要掉眼淚,就要在會心疼你的人面前掉眼淚,因為只有那樣,你才可以傾訴自己的委屈與難過。
霍南笙伸手,擦去臉上的眼淚。
媽媽。
我真的好委屈。
我也好難過。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可是我不能說我對他的喜歡,也不能表達出來我對他的喜歡。甚至,在聽到他有喜歡的人的時候,我連不開心都得藏著。
沒有人感激別人的方式,會是搶奪走他們的兒子。
媽媽。
我討厭霍南笙。
我討厭霍。
可是如果我不姓霍,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遇到霍以南。
霍南笙從來都藏得很好。
她的媽媽——就是她的生母, 她也只叫她媽媽,稱呼李素問為“母親”。李素問也不願意被她叫做“媽媽”,畢竟她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霍南笙跟隨自己的媽媽來到霍家後, 時常被灌輸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東西。
例如。
南笙,你改名叫霍南笙,因為有了這個霍, 你才可以待在霍家。
霍南笙,姓氏而已,不重要的,人活著才重要。
只要改一個姓,你就能過回以前的生活, 甚至比以前過得更好, 要多少芭比娃娃都有, 要多少公主裙也都能滿足。
但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 你想要一樣東西,你不能讓別人知道,而是要別人將那樣東西, 親手送到你面前, 明白嗎?
霍南笙不明白。
她怎麼可能會明白呢?
不過她明不明白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反正她媽媽會手把手的教她,她只需要照做就好。
要忍耐。
要懂事。
要安靜。
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個安靜懂事的小姑娘。
事實確實如此,李素問很喜歡霍南笙。
事實並非如此, 霍家的未來繼承人霍以南, 並不喜歡霍南笙。
這很糟糕。
媽媽離世前一晚, 她拉著霍南笙在床頭, 再三叮囑她:“一定要討好霍以南,叫他哥哥, 只要他開心了,你就可以留在霍家了。”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點頭。
隔天,媽媽走了,她記著媽媽說的話,強忍著眼淚沒掉下來。
然後,萬分之一的機率,她等到了霍以南。
媽媽說得沒錯,霍以南把霍南笙帶回了霍家,並且,只他一句話,霍南笙就留下了霍家。
如同抓住黑暗裡微渺的螢火,霍南笙抓住了霍以南,也抓住了光。
長年累月的依戀與被照顧,霍南笙對霍以南的感情,沒有辦法不變質。但她深刻記得媽媽說的話,越想要什麼,越不能表現出來,你在霍家,就得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得裝單純、善良、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