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車廂裡還殘存著臭豆腐的味道,裹挾著蒜和辣椒的刺鼻味道。
鍾念緩緩降下車窗,目光盯著窗外。
一盞盞路燈飛馳而過,行道樹枝椏枯朽,隱隱約約冒著綠芽。
驀地,她眼睛捕捉到一個人,忙不迭地喊住司機:“前面停一下。”
司機緩緩停下車,鍾念隨即開啟車門跑了下去。
身後沈良義咬著臭豆腐,口齒不清地喊她:“發生什麼事了?”
鍾念跟沒聽到似的,兀自往前跑去。
橫穿一條小道,她停在一位左右兩隻手大包小包提著的中年男子面前。
那人也沒預料到鍾唸的突然出現,眼神驚訝,沒一會兒,眼裡氤氳出一片霧氣來。
彷彿下一秒就要落淚一般。
鍾念嘴角掛著淺笑,說話間呵出一片霧氣:“王大叔,好久不見。”
要過年了,大家都置辦年貨。唯獨王軍,一個人拿著一堆東西。
在熱鬧至極的街頭,一個人禹禹獨行。
王軍眼裡泛著淚意,他手上提著的袋子扔在地上,走到鍾念面前,伸手拉住鍾唸的手,聲音很低很低,感激道:“姑娘,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啊。”
“沒事的。”鍾唸的聲音很輕,他頭上的頭髮白了大半,被歲月蠶食的人,活的實在不容易。
王軍說:“還有……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是為了鍾懷吧。
鍾念眼裡淌著的笑意很淡,“王大叔,祝您新年快樂。”
往事無需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臨走的時候,王軍提著一袋東西給她,鍾念推搡著拒絕。
但他語氣強勢,“姑娘,權當我謝謝你,謝謝你爸爸為我女兒和我做的事兒,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鍾念也沒再推脫,收下了。
回到車上,沈良義漫不經心地問:“剛剛那人,是你調查那事的誰啊?”
“她父親。”鍾念說。
沈良義:“老實人啊。”他躺在車後座,聲音很低,“這世上,最可憐的就是老實人了。”
鍾念笑而不語。
車窗微開,露出一道縫來,凜冽寒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溫暖舒適的車廂內,被冰霜凍結。
沈良義問她:“你母親後來有說什麼嗎?”
鍾念回想起當時母親得知這件事被妥善解決後的神情,沈薇看似平靜極了,但眼睫輕顫,翕動的雙唇洩露出她的激動之情:“你父親這會兒終於可以好好地睡去了。”
鍾念重複了沈薇的這句話。
沈良義輕笑一聲,神情意味不明。
倏地,他突然問鍾念:“如果是你,面對王思涵,你會救嗎?結局不是現在的happy ending,而是你父親的悲慘結局,不僅真相無法公之於眾,而且還賠上了自己的一條命,你會救嗎?”
他的語氣嚴肅凝重,那一剎那,鍾念有種在考試之前就把參考答案拿到手的感覺,那麼拿到了答案,她是抄、還是不抄。
她不抄答案,因為她在學生時代,本就是紅榜頭名。
但面對王思涵的求助,鍾唸的選擇,和鍾懷是一樣的。
“救啊。”語氣輕飄飄的,帶了股慵懶意味,“我是一名記者,不可能見死不救,而且……而且舅舅,如果不是因為我父親收集的這些證據,王思涵的事就會一了百了,那三個人會永遠過著開心閒適的瀟灑日子,然後繼續為非作歹。”
“即便你死?”
“即便我死。”
鍾念嘴角輕咧,“我是一名記者,我必須調查出真相,如果貪生怕死,我大可以選擇做一位娛記或者每天刊登xx市場青菜一塊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