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虧得林家家財豐厚,若一般人這麼送下去,非得將底子掏空。
日子一晃兒,就快到了郭滿臨產的日子。
周公子是眼睜睜看著郭滿的肚子如鼓了氣似的,一天大過一天。直到八個月多點兒,郭滿甚至連彎腰取物都彎不下來。霧花看著不對,便懷疑是不是雙胎。結果幾回摸了脈都不是,是胎兒太大。她不敢將這話說給郭滿聽,便私下給周公子說了。胎兒太大什麼意思,翻過千八百本醫書的周公子自然知道,這下可嚇得周公子整宿整宿睡不著。
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郭滿的肚子還在漲,周公子肉眼可見地變得暴躁了起來。
他夜裡總不敢睡得沉,稍有風吹草動就驚醒。然後小心地摸摸郭滿的臉,再摸摸肚子裡的小傢伙。見母子都睡得沉,得了小傢伙一腳踹,他方才一身冷汗地再閉上眼。這般日復一日的,郭滿看著他日漸消瘦憔悴下去,心疼得不得了。
好言叫他莫多想,婦人都要走這麼一道,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兒,周公子還是放不下心。
見天兒地琢磨醫書,啃下的醫書都要抵人家正經大夫了。霧花瞧著也說了不會有事,可他還是緊張。郭滿怕他再這樣下去會神經衰弱,於是夜裡也不叫他跟她同床了,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周博雅不放心又不敢惹她生氣,老老實實搬出去,可半夜又總是會溜回來。然後不驚動郭滿就蜷縮在床榻的角落裡,守她一夜。
郭滿心都軟成一團,但也服了這人。人家夫妻有了孩子,都是孕婦受不了。產前抑鬱症她一個正經懷孕的人沒得呢,做爹的周公子倒是快把自己折騰出毛病來。
素來人模狗樣的孩子爹憔悴如斯,郭滿就在想,做人有時候當真不能太聰明。太聰明的人總想太多,越想得多就容易被自己嚇死。沒辦法,她勸不動孩子爹,只能盼著肚子裡的小傢伙早點出來。再不出來,她爹就要先猝死了。
不過天天嘀咕,還真被郭滿給嘀咕出來了。
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郭滿毫無徵兆地便發動了。羊水破的時候,她懷裡抱著一簸箕的冰鎮葡萄,正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吃得歡。下人們七手八腳地把痛抽了的郭滿扶起來,有條不紊地去燒水,備人參,叫穩婆,叫大夫。
這些早在三個月前,周公子便早已準備妥當。穩婆大夫都是從南下之前,周公子命人蒐羅帶來的。藥材、方子都是蘇太醫看過了,備下來。雙葉匆匆去外院跟夫婿石嵐通了氣,石嵐則離玄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周公子彼時正在府衙裡,正在與手下之人以及幾個城的府尹商議著蘇杭之地商稅改革之事。聽到動靜,匆匆便從花廳趕過來。
石嵐跌跌撞撞從屋簷飛下來,一臉煞白地就衝他喊話,大喊著說夫人發動了。
石嵐其實也是被周公子給嚇的,跟在周公子身邊這麼久,日日看著主子發神經,再正常的石嵐也被周公子給嚇得神經。石嵐這時候都忘了兩人根本就隔了幾十步的路,無需大喊大叫。然而他毫無知覺地,一路往周公子的跟前走就一路在瞎喊話。
周公子毫不知情,見他這般還以為郭滿怎麼了。
他如今身上還穿著補服,衣裳都來不及換,臉色煞白地就隨石嵐往回趕。揚州城不大,府衙在東邊,周家府邸在南邊,騎馬一個來回得至少得兩個時辰。周公子提了一口氣,愣是用輕功便飛回了府邸。
回到府邸,府裡風平浪靜,郭滿手裡抱著一盤雞湯麵在吃。
她這一胎是頭胎,想生出來還早得很。有經驗的穩婆怕到郭滿生到一半會沒力氣,叫郭滿清醒的時候多吃些。就聽到緊閉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神祗一般俊美無儔的男子走進來。周公子滿頭冷汗,殷紅的唇上血色全都褪盡了。
且不說頭一回見到周博雅的穩婆們看到他的瞬間全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