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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幾乎崩潰了,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機體的疼痛。
錢沒了。
手機壞了打不開。
模樣也變得像鬼一樣可怖。
不知耗了多久,他蹣跚地回到出租屋,關在浴室裡洗乾淨自己身上的血水。
做完這些,靳澤倒在床上,像個支離破碎的人偶,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不知道媽媽走了沒有。
她說她帶了他小時候最愛吃的桂花核桃糕,那玩意兒全家只有他愛吃,其他人都嫌味道古怪。
思及此,靳澤忽然爬起來,換了件乾淨衣服,戴上口罩,遮住臉上的傷痕。
他就想遠遠地看她一眼。
如果她還在的話。
靳澤回到學校,一瘸一拐地繞著各個學院走了幾圈。
沒有找到眼熟的身影,他反而鬆了口氣。
把手機送到維修店修理之後,靳澤拐進附近的藥店,買了幾樣最便宜的治療跌打損傷的藥。
距離這家藥店不遠,有一座醫院。
半個小時前,簡倪叫了輛救護車,把自己送進醫院。
她的癌已經很嚴重了,擴散到身體的許多器官。
她不能久站,也不能吹風。
可是她為了不錯過靳澤,愣是在學校電影學院樓下的馬路邊上站了兩個多小時。
他最終沒有來。
還是很恨她吧。
今天是最後一次了。
簡倪對自己說。
她忍不住拿起鏡子,照了照自己覆蓋著精緻濃妝的、還有幾分美好的面孔。
日子再往後走,她會變得越來越醜陋。
面容枯槁,頭髮掉光,身形佝僂。
簡倪一輩子都在追求美,美麗的容顏,美麗的畫作,還有美好的愛情。
這是她生命裡最後一段與美相關的時光了。
所以她才會迫不及待地想和靳澤影片,甚至在他拒絕之後,還苦苦追過來與他見面。
因為在此之後,她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見他了。
簡倪不打算告訴兒子和女兒自己已經癌症晚期,藥石無醫。
她想要將自己最美好的樣子留在孩子們心中,就算他們發現她突然撒手人寰,未來回憶她的時候,他們腦海中浮現的,不是病床上可怖的活死人,而是溫柔而美麗的母親模樣。這樣就足夠了,她感到安心,他們也不會害怕回憶她。
過了整整兩天,靳澤的手機才修好。
微信對話方塊裡靜靜地躺著一句【媽媽先回國了,有機會再來看你】。
靳澤的心情難以名狀,只打了一個【好】字回覆。
他怎麼也想不到,就這樣錯失了和母親相見的最後一面。
另一邊,簡倪獨自回國之後,一個人搬到位於雲城的療養院生活。
這裡四季如春,是他們一家四口最後一次全家旅行來過的地方。
她和現任男友分了手,那些曾經奉如生命的愛情歡愉,眼下似乎都變得不值一提。
每天除了吃藥治病,其餘所有時間,簡倪都在畫畫。
簡沅沅當時在歐洲學設計,習慣每兩天給母親撥一通影片。
很長一段時間,簡倪都不接她的影片,只電話或文字聊天。
簡沅沅越想越奇怪,終於有一天,她突然殺回國內,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簡倪。
她撲在母親床頭哭了很久,控訴她為什麼這麼狠心,連親生女兒都瞞著。
簡倪趕不走她,只能默許她主動休了學,留在雲城找了份工作,貼身照顧自己。
好幾次簡沅沅想喊靳澤回來,都被簡倪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