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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桃馥彷彿被揭掉了衣衫般,情緒被迫赤裸,竟生了種莫名的羞。
他臉一下紅了:“我……我為了什麼?”
殷先生把手交疊在膝上,自然地擺出一種彷彿商務談判的架勢,聲音溫和而不失力量:“你是不是想走?”
辛桃馥一下駭住了。
他驚駭於殷先生的敏銳。
是不是因為這陣子他和殷先生的相處過於順遂了,無論他要從殷先生這兒得到什麼,都無比順暢,使他過於飄飄然,自認為掌控了殷先生的所有心理,才不提防——在他變得越來越瞭解殷先生的同時,殷先生也越來越瞭解他。
如同照鏡。
辛桃馥繃得緊緊的,好像被吊起的螞蚱。
殷先生道:“如果你想結束,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
辛桃馥望著殷先生那雙沉靜的眼睛,心下倒是一陣複雜。這個殷先生,使他既喜歡又討厭、既提防又信賴。他沉沉嘆了口氣,身上似洩了氣般,半晌才說:“可能是我自作多情,總覺得先生不會輕易放手。”
先生,再見
殷先生用一種極為微妙的眼光看著辛桃馥,淡淡說:“先把飯吃完。”
辛桃馥被殷先生這不輕不重的一句卸了全身的力。
他苦笑一下,低頭吃飯。
辛桃馥滿腹心事,吃得也不多,殷先生同樣沒進食多少,二人都只算是攝入了一點兒熱量罷了。
待飯菜撤下後,殷先生收到工作電話,便先回書房處理公務。
辛桃馥獨自在房間裡待著,坐立難安,如同頭上懸了一把刀,不知何時會跌落,將他頭顱奪去。
待到了平日睡覺的時刻,臥室的門便“啪嗒”的開了。
辛桃馥見殷先生進了屋內——殷先生沒穿家居服,而是一套西裝,一絲不苟得像從前的他那般。他看起來也不那樣隨和了,眉眼間的鋒利好像鋼筆的筆尖。
辛桃馥忽而就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但他卻只能硬著頭皮迎接。無論是好是壞,這都是他需要面對的結果。
他笑笑,對殷先生說:“先生這麼晚了還穿這樣,是要出門嗎?”
殷先生道:“小朋友,我們談談。”
“我們談談”,四個字,可比什麼都教辛桃馥震驚。
辛桃馥不覺得殷先生是那種會把話放在臺面上攤開談談的人——起碼不會這樣和自己談。
但現在殷先生真當有什麼事一般坐下,目光專注而認真,就像已不把辛桃馥當寵物了,真當他是一個平等的人一般。
辛桃馥嚥了嚥唾沫,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說:“談什麼?”
“談談你的想法。”殷先生語氣平淡而認真,像一個深度訪談的記者,“為什麼打算如此粗暴又倉促地結束這段關係?”
殷先生越是平淡,辛桃馥就越是光火。
但他仍壓著一口暴躁的氣,不徐不疾地回答:“殷先生既然要和相公子訂婚了,我要是再不走,就太不識趣,也太不體統了。”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諷刺,約莫是他有些忍不住氣,也約莫是他覺得殷先生不會感到冒犯。
殷先生果然不以為忤,他還沉思了幾秒,才說:“真的是這個原因嗎?”他的語氣好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
辛桃馥愣了一下,卻說:“為什麼不是呢?”
殷先生只道:“為什麼不是呢?”他語氣輕輕的,像窗欞擦過的風,“如果我說我根本沒有和他訂婚的打算,你就會徹底打消離開的念頭嗎?”
辛桃馥一下被問住了:會嗎?
不會的。
在相公子趾高氣揚地宣告訂婚訊息的之前,辛桃馥就打定主意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