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流露真實的冷意,辛桃馥還是更喜歡這份虛偽的溫暖。
殷先生一邊解下圍巾,一邊說:“辛少爺吃飯了沒?”
殷先生還用那半帶揶揄半帶寵溺的口吻熟稔地喊他“辛少爺”,語氣未有半分生疏,彷彿連日的冷待都僅僅是一個誤會。就像是殷先生根本從未疏遠過他,就像是殷先生根本從來都這麼寵愛他。
看來……殷先生真的很喜歡給人這種溫暖的錯覺呢。
辛桃馥臉上受寵若驚的表情那是三分演的,但也是七分真的。
他已做好了要做小伏低賠罪的打算,未想到根本用不著。
殷先生溫柔地問:“怎麼不說話?”
辛桃馥才反應過來,答:“我吃過了,先生吃過了嗎?”
“我也吃過了。”殷先生一邊回答,一邊牽起辛桃馥的手,“手怎麼這麼樣涼?”
辛桃馥鬆弛下來,很快轉換了狀態。他明白了殷先生的意思,殷先生大概不想將那個話題放檯面上,否則,他就不會叫班子書來送銀行卡了。
殷先生這樣,恐怕就是完全不想提司延夏的事,就是完全的想要假裝無事發生。
那辛桃馥當然要配合裝無事,如果他繼續戰戰兢兢、小心賠笑,反而不美了。
辛桃馥便也露出以往那種驕矜的勁兒,答:“是有點涼,就等著先生來給我暖手呢。”
殷先生似乎很滿意辛桃馥的反應,柔笑著握住辛桃馥的雙手,替他搓暖了:“少爺的手還冷麼?”
辛桃馥哼哼唧唧:“還行。”
殷先生並沒有與辛桃馥去客廳坐著,只是徑自往樓上走。
辛桃馥便想:殷先生大約是要“直奔主題”了。
想起他們剛來x城的第一晚,殷先生就說了“今天只睡覺,但明天就不一樣了”。可見,如果沒有司延夏這橫生的“枝節”,殷先生是要在幾天前就和辛桃馥愉快的“開花”的。
現在,“枝節”已處理停妥,便又到了該“開花”的時候了。
辛桃馥腳步緩了緩,又說:“先生在外頭也冷了,不如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他這話很有幾分善解人意、以及善解人衣的感覺。
殷先生自然由他解了,便說:“好,那我先去泡泡熱水澡。”
桃馥躺在床上,腦子裡自然又響起班子書的吩咐“你想想怎麼使先生高興”。使他高興的辦法,就像是攤開參考答案的教輔書一樣明瞭。辛桃馥已做足了心理準備,而這心理準備卻又使他過分緊張,他猶如一個得了透題背了答案但基礎很差的學生準備上考場。腦子裡反反覆覆地記憶著“解題步驟”,但卻不太理解,又毫無經驗可言,只能在腦子裡已機械無趣枯燥的方式反覆模擬演練,在想象中苦練,不得要領,絲毫不得樂趣,反生困擾。
殷先生沐浴過後,帶著滿身暖氣和香氣走來:“你洗嗎?”
辛桃馥腦海裡的“練習”被陡然打斷,臉上僵了僵,隨後說:“洗過了,已經……”
“是麼?”殷先生伸手抱起他,嗅到了他發尖繚繞的香波味,便道,“還真的洗過了。”
辛桃馥回抱殷先生,並獻上一吻。
殷先生原是受用的。
但辛桃馥卻不受用。
他從前與殷先生親密,都能感到夢幻的樂趣,但今天卻不行。他太過志在必得、太過在乎成敗,腦子裡還框著一道道“解題步驟”,使他捆手捆腳,猶如戴著鐐銬跳舞。
不僅是他的四肢上了鐐銬,連同一個非常重要的部位都上了鐐銬——這玩意兒一點反應都不給先生,約等於是他本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先生了。
或許,有些“金主大人”並不會管對方給不給反應,顧客就是上帝,管你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