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開朗的那位網友,現在則倉皇無措地掩住了嘴。
她的朋友的確很樂觀開朗,也從不避諱談論自己的身世,那是因為這位朋友運氣很好,得到了社會的關愛。
被社會的黑暗面徹底吞噬的那些人,他們的苦難甚至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描述。
秦青閉了閉眼,穩住呼吸,然後才繼續說道:“八年前的陽光孤兒院販賣童工事件,大家可以查一查。我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觀眾立刻搜尋這樁案件。
事情雖然過去了很久,但因為當年鬧得很大,電視臺還做過專題報道,所以一切資料都很詳盡。
那些被賣掉的孩子們真的太慘了。有的人落入黑煤窯,無聲無息死在礦井裡。有的人困在燒磚廠,找到的時候瘦得只剩下三四十斤,整個人都痴傻了。還有的人被割掉腎臟,摘掉眼角膜,挖走了心臟……
一張張或死亡,或半殘的孩童的照片就那麼整整齊齊排列在電腦螢幕上,他們的遭遇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剛才還說秦青格局小、矯情、沒什麼不能說的那些人,現在只覺得無比羞愧。
這種事叫人怎麼啟齒?莫說啟齒,怕是連回憶都會成為一種無法彌合的傷痛!
讓秦青當著數千萬觀眾的面,對如此悲慘的往事侃侃而談,這是正常的富有同情心的人會提出的要求嗎?
究竟誰格局小了?
蔣伯兮的眼睛已被愧疚熬得通紅。
顧不得周圍全都是攝影機,他就那麼煩躁不堪地揉亂了自己精心打理的頭髮,然後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面,俯下頭來,用哀求的語氣低吟:“秦青,別再說了!我們換個話題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秦青蒼白的臉,指尖卻僵在空中。秦青清澈的瞳仁映照出他狼狽的身影。
蔣伯兮忽然覺得自己不配。
秦青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一絲膽怯,只有堅定。
他緩緩搖頭,語氣十分平靜:“不,聽我說完。”
蔣伯兮收回微微顫抖的指尖,萬分頹然地坐回去。
“你說。”他握緊拳頭,抑制住了想要砸爛這些攝影機的衝動。但他更想做的是給自己臉上狠狠來一拳。
“我告訴大家這些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想讓你們知道,蔣爺爺忽然闖入餐廳叫停拍攝,只是為了保護我。他是一個非常慈愛的長輩。”
話落,秦青看向蔣廣元,囅然一笑。
他把自己的傷疤用最直接的方式血淋漓地掀開就是為了這個。
他已經長大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心中最在意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