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的肩膀又一次睡熟了。
估計是真累,葉嘉也沒在打攪他。把人扶著放下去躺倒,又叫小梨重新送了一盆熱水進來。她將身上重新擦拭了乾淨,換了新衣裳才爬回床上睡下。
這一覺睡得不太踏實,夜裡幾次被熱醒。
葉嘉先前以為是男子的火氣旺盛,周憬琛摟著她才這般。到天矇矇亮的時候葉嘉才發現不對,周憬琛這廝在低燒。掌了燈過來,臉頰燒得都通紅。葉嘉匆匆換好了衣裳就趕緊讓人請大夫。老大夫一大早被找過來,給周憬琛耗了脈。號完脈就給葉嘉一通罵。
“他原先受過大傷,身子骨就沒好全。如今又熱傷風,平素是不是還有在亂吃藥?”老大夫號脈精準得很,一摸就能摸出問題,“你們這些年輕人什麼事都不懂就瞎折騰,把人折騰出毛病有你一輩子後悔的!”
餘氏這會兒也在,聽著大夫的話都嚇得臉發白。她是不曉得周憬琛吃了什麼藥,眼巴巴地看著葉嘉。
葉嘉想著他平常吃的那些藥,臉上有些尷尬。
“嘉娘,允安平常在吃什麼藥?”餘氏見葉嘉不說話,有些著急。
葉嘉不知該怎麼說。
“我……”剛想說話,床上昏昏沉沉的人睜開了眼睛。
“是些安神的藥,嘉娘不曉得。”他嗓子啞得跟破風箱差不多,聽著都要幹得冒血的感覺。
“胡說八道!什麼安神的湯藥,老朽看是……”
“姜大夫。”周憬琛抬起眼簾,嗓音不疾不徐,偏生有些壓迫的感覺。老大夫看了一眼急的紅眼的餘氏,嘆了口氣,把嘴邊的話嚥下去。
葉嘉忙轉頭倒了一杯水過來,扶著他喂他喝。連喝了兩倍,他才好了許多:“娘,兒子在外打仗勞神,夜裡總是睡不踏實。少不得得吃些藥物,方能睡個安穩覺。並非是什麼傷身體的湯藥,不過是與這段時日喝的養身體的藥相沖,這才有了點阻礙。”
他說的有理有據,餘氏看了一眼老大夫,老大夫哼了一聲轉頭去寫方子。
餘氏半信半疑,只能作罷。
其實傷得不算重,只是傷情反覆加上勞累過度有些傷。老大夫給周憬琛開了些補身子的藥物,趁著餘氏去後廚煎藥才警告小年輕倆:“小丫頭,你夫婿身子骨再強也經不住你這麼糟蹋。那等藥物雖說吃一回兩回不傷,但是藥三分毒。吃多了總歸是有影響的,除非你倆真不想要子嗣了,否則可莫仗著年輕胡作非為。”
葉嘉心口咚地一聲砸下去,看向周憬琛。
周憬琛還是那副樣子,溫溫和和文雅地笑:“無事,只是偶爾吃一回。”
葉嘉吐出一口氣,“罷了,大夫說的是,我往後不准他吃那個藥了。”
八月一到,烈日不減,空氣彷彿煮沸的水一般滾燙。
窗外的蟬鳴聲經久不絕,持續不斷地在耳邊長鳴,鬧得人頭皮都發癢。
葉嘉面無表情地在屋裡翻箱倒櫃,將能藏東西的地方全都給翻了一遍。一邊將翻到的東西丟到桌子上,一邊眼角餘光瞥端坐在床上嫌藥苦的人。那人烏髮披散著垂在肩頭,上身沒有穿中衣,身上圍著繃帶勉強能遮羞。喝一口藥就皺一下眉,她頗有些無語:“……你到底藏了多少這玩意兒?”
“沒多少。”周憬琛不以為意地掀起眼簾,“夠吃五年的吧。”
葉嘉:“……怎麼不吃廢了你!”
周憬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口氣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葉嘉翻了一對白眼給他,瞅著桌子上的藥也不算多,夠吃五年份的話,至少得堆滿這張桌子吧?
扭頭看向屋子,這麼大的地方到底還有哪裡能藏呢?
床榻上的人整張臉都皺成一團,平常他吃藥沒覺得藥物苦澀難忍。這回不知為何,湯藥苦得他膽汁都要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