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大,跑得倒是很快。葉嘉扭過頭,發現已然躺下的男人目光追隨著餘氏的背影,正盯著晃動的門。再定睛一看,他已閉上眼睛。
……罷了,人家都不在意,她在這矯情個屁。
木著臉解開了他的腰帶。葉嘉將布巾子在溫水裡浸溼,擰得半乾,心無旁騖地替他擦拭。
溼帕子在碰到他腹部往下時,被一隻手按住。
閉著眼睛的人睜開了眼,沙啞輕緩的嗓音彷彿不是很確定的問了聲:“你是……葉氏?”
葉嘉覺得他這個問題很怪,但轉念一想。兩人成婚之時這人還在西場服役,當日原主也只跟大公雞拜的堂。他不認得也不奇怪,於是點點頭:“是我。葉嘉。”
那人的目光凝在她的眉眼,不知在看什麼,眸光幽幽沉沉的。最終他什麼都沒說,閉上了眼。
葉嘉替他穿好乾淨的衣裳就出去了。餘氏餵了周憬琛小半碗粟米粥。再出來,那人已經睡著了。葉嘉正在後廚,聽她說完點點頭,將沒下完的餃子扔到鍋裡去煮。
這會兒天色已晚,熹微的光色顯得四處霧濛濛的。葉嘉將中午剩的肉拿出來,剁成了泥。極少的蔥姜抓成肉餡兒,弄個陶盤那放在灶臺上蒸。
正在忙活呢,有人聞到味兒就站在門外頭喊。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跟餘氏一起在鎮上繡房做事的錢俞他娘。孃家姓劉,村裡人都喊她劉大娘。這會兒過來是來告訴餘氏,明日工錢發不了了。
餘氏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家裡都等著工錢發下來救命呢,怎麼就發不了了?
“嗐,掌櫃的前兒那一批貨送出去,被西邊兒的馬匪給搶了。”劉大娘說著話也是一臉的晦氣,“掌櫃的當家受了傷,差點沒撿回來一條命。工錢的事兒,只能往後拖。”
往西那邊兒有那連通東西的商路,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這條路上劫道兒的人也很多,馬匪猖獗。李北鎮雖然有駐兵,但只要那些人不南下掠奪,他們大都是不管的。往來兩邊的商戶若是不信遇上,生死看天,自求多福。
“唉……”餘氏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也沒辦法。此時餘氏倒是萬分慶幸兒媳傷了一場,腦子轉圜過來。若非她當了首飾,一家子許是就要餓死。
憂心忡忡地送走了劉大娘,餘氏一扭頭,瞧見葉嘉就站在後頭。
葉嘉什麼話都沒說,點點頭又進屋了。事實上,剛才兩人說話她都聽見了,心裡也是沉甸甸的。她那些首飾當了三兩二錢,已經花去了大半。剩下那點兒若還想修個屋頂,定然丁點兒都不剩。家裡沒薄產,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幾人心事重重地吃了一頓晚飯,葉嘉端著蒸好的肉餅出鍋。
極少的鹽,一瓢滾燙的熱水澆下去。那鮮美的肉味兒一出來,餘氏眼睛都直了:“這麼點兒鹽估計不鹹……”
“給相公的。”重傷得補充蛋白質,身體是本錢。這一家子就一個男人,不把他給養壯起來怕是不行。葉嘉琢磨著剛才劉大娘的語氣,心道這邊馬匪還挺猖獗。若當真有那一日馬匪搶進村子,這一家子只有死的份兒。得想辦法弄只母羊回來煮點羊奶,“加多了鹽傷口會癢。”
餘氏沒聽說過這個,但葉嘉這麼說,她便信了。
東西叫餘氏給端進去,葉嘉又燒了熱水洗澡。不管多冷,她能忍飢挨餓,但不能忍受幾天不洗澡。
餘氏那點肉湯端進去,湯喝了還剩肉渣子沒吃。若往日餘氏定然是不饞的,如今她看著肉有些眼直。剛吃飽捨不得糟蹋,就問葉嘉:“明日再拿這些炒個菜?”
葉嘉點點頭,讓她帶著蕤姐兒沐浴。總不能還叫餘氏帶著小孩兒睡地上。但要跟她一塊睡,就必須乾乾淨淨的才行。
餘氏似是聽明白了,臉上馬上就有了喜色:“好,我這就帶蕤姐兒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