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憬琛的袖子將暑氣隔在外面,牽著韁繩慢慢地往他在輪臺的暫住地去。此次他來輪臺是受蘇勒圖的召喚,為去冀州押回賽利克。但在押送之前要跟蘇勒圖見一面,如今滯留在此便是因為這事。葉嘉靠在他胸前聽他不疾不徐地說這些事,能猜出一個囫圇的事情全貌來。
蘇勒圖想要賽勒克償命,朝廷的命令他根本不想遵守。明面上不能動賽利克,私下裡蘇勒圖卻找周憬琛做了一個交易。
蘇勒圖希望周憬琛除掉賽利克並能在後期重創突厥,他則會助周憬琛改頭換面在軍中重新站起來。換言之,若是交易成功,往後周憬琛在西北做什麼。只要不危及都護府的利益,蘇勒圖都幫著隱瞞。
周憬琛做這些事半點沒有隱瞞葉嘉,只要葉嘉問,他便會直言不諱。自打上回兩人開誠佈公談過,周憬琛便承諾會過不會隱瞞過葉嘉。葉嘉不知這份信任有多重,但周憬琛這種平等坦誠的態度讓她很有安全感和歸屬感。或許這也是周憬琛留住葉嘉的方式,但不得不說很奏效。
“既然是讓你去押送,那賽利克回城途中出事,作為主要押送人你也脫不了干係吧?”葉嘉聽完眉頭就皺起來,蘇勒圖話說的好聽。所作所為卻與承諾相悖,這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周憬琛的身份敏感,做事確實會受到各方面的的限制。他能順利爬到校尉一職,雖說確實有上頭不故意為難的緣故在。但究其根本,還是周憬琛幾次立功。因他數次抓到關鍵人物,剿滅馬匪等等將戰爭和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這樣的功勞換做任何一個人,晉升都算是合情合理。
只因周憬琛身份特殊,景王罪名未清,他處在一個與普通人相較也劣等的位置。合情合理的晉升沒被惡意阻礙便是一種照顧。
蘇勒圖明明沒出手相助,但卻明目張膽的以周憬琛的晉升做談判籌碼。
押回賽利克任何人都可以去,蘇勒圖偏偏命令周憬琛去。還下令讓人死在途中,就是等於讓周憬琛硬著頭皮接下朝廷的責難。既然都已經把人推到了臺前,他做出的承諾就不具備可信性。
周憬琛伸出一隻手,觸碰到葉嘉擰起的眉頭。
他手指溫熱,觸碰到葉嘉的眉心叫她神情一愣。那根手指慢慢將葉嘉的眉頭結給撫開,周憬琛笑容淡淡的:“若失職的只是一個小小校尉,並非是‘周憬琛’,我自然是不會出大事。但賽利克一死,這樁事最終還是會走向失職校尉以死謝罪,突厥王為三子喪命向大燕開戰的局面。”
“賽利克不死最好是嗎?”若非萬不得已,當然是不開戰最好。一旦開戰,苦得只有當地百姓。
周憬琛手臂緩緩地收縮將葉嘉圈在懷中,下巴搭在葉嘉的肩上。
葉嘉心跳突突地一抖,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周憬琛卻是貼著她,在她耳邊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道:“並非,突厥覬覦大燕國土久矣。早就想對大燕開戰了。賽利克不管是生是死,都影響不了突厥圖謀大燕的野心。任何理由都能成為開戰的理由。”
“這樣啊……”葉嘉臉頰的熱度平靜下去,垂著眼簾,心情有些沉重。
周憬琛告訴她這樁事的本意並非是叫葉嘉跟著煩憂,只是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他環抱著懷裡的人信馬由韁,趁著無人注意輕輕啄了一下葉嘉的頸側面板。感覺到懷中人身體一僵,他垂下眼簾才收斂了情緒,輕聲道:“嘉娘別怕,還有我在。為夫不敢託大,但也有這個自信不會叫你跟娘置身於危險之中。”
葉嘉早就有心理準備西北會亂,倒也沒有怕:“我知道了。那你此行何時回來?又是何時走?”
“十日之後走。至少一個月的時日便會回,且安心在家中等我。”
馬兒緩緩停在一個小院的門前,剛巧兩人才到院門口,就見院子裡頭的石桌旁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