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國公、宇文閥和獨孤閥之間的爭鬥便已經是在暗潮洶湧之下絕無轉圜之地,魔門隱藏在長安城的民眾之中推波助瀾, 連帶著還有宇文贇這個昏君要麼充當一方的助力,要麼給任何一方都可以隨時來個迎頭一擊, 這可完全不是一個立足根據地緩步發展的局勢。
此外, 未曾經歷過隋朝開皇之治的休養生息, 如今的關中在宇文贇的盤剝之下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富庶。
若狄飛驚已經做出了決斷,兵出嶺南的宋閥實際上面對的就不是從南往北打這種在整個歷史上都並沒有成功過幾次的情況, 而是從東往西。
一統天下的程序越快, 在亂世之中朝不保夕的民眾所受到的折磨也就越少。
那麼到底是要一個打手還是要更多人得以活命, 好像並不是一個很難決斷的事情。
“我沒有那麼自私,我答應你這個請求。”
因為狄飛驚站在她的面前,而戚尋依然端坐在這個座椅上,對方脖頸低垂連帶著的垂眸,在這個對峙的位置上倒是反而能夠順遂地對視。
青年鬢邊的碎髮被身後投射而來的燭光,於前額側臉上映出了一片細碎的陰影,他的眼瞳中大抵也被濃墨色的長睫鋪開了一層暗光。
但戚尋琢磨著他或許是因為身得自由,或許是因為如今又有了一番立足紮根的事業,在這片暗光深處,又生髮著一種尤其特別的明利清光。
戚尋定定地看著他,最後也只說了一句話。“狄飛驚,不要讓我失望。”
她沒有問他,若是此後聲名也只留在這片土地上,或許久而久之,大宋的汴京城裡再不會記得還有一個何其驚才絕豔的狄大堂主,他昔日的那些個朋友跟他跨越了時空未必再有相見的機會,他會不會感到後悔。
大約就像狄飛驚說的敗了就是敗了,他一度為戚尋所掌控生死,行動不由自主的局面他也不會怪責任何人一樣,在他說出口的時候,便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後悔的情緒。
戚尋並未在此地滯留多久,跟聰明人說話實在是不必事事都問詢到細枝末節。
狄飛驚如今在按著他所計劃的方向行進,將自己發展出來的一個個暗樁埋在這尉遲迥的地盤之上,遲早要給對方一個驚喜。
他都沒有第二個雷損可以效忠,戚尋有什麼好一點點尋根究底地盤問過去的?
她頂多就是將席應帶來的人手跟狄飛驚之間來了個牽線搭橋,讓兩方工具人儘快熟悉起來。
等到抵達冀州長樂郡的第三日,戚尋便收拾收拾行裝離開了。
雖然不曉得這個副本還能持續幾天,但現在無論是長安城裡的風波還是宋缺那邊說服父
親出兵的進度,又或者是狄飛驚這邊的暗中蠶食之舉,戚尋都沒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她還不如抓緊時間繼續去見識見識此地的武林高手去。
比如說她早有意去跟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在她面前的魔相宗傳人聊聊天,也順便去看看武尊畢玄到底是個什麼風采。
算起來寧道奇、畢玄和傅採林這三位大佬,戚尋可還一個都沒見到呢。
別管是當個打卡黨還是收集癖了,都該算是個大失敗。
不過狄飛驚不便暴露出與外人接觸的跡象,自然也不方便將她送出城去,只在前一日戚尋再找上門敲定了個他此後與宋缺聯絡的暗號時候,與她說了句“保重”。
說實話,以戚尋這種實在太能惹事的情況,狄飛驚總覺得自己的這句保重聽起來沒多大用處,頂多就是個形式化的送別之詞而已。
看著對方這個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他又不覺露出了幾分無奈的笑意來。
戚尋可不知道有些人深覺她無情的慨嘆,她此番出關去找突厥那幾位談談天,甚至沒打算帶上席應和祝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