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硯鶯還沒緩神,根本聽不進秋月的問話。
秋月嗤了聲,翻身朝裡:「明天過年府裡那麼多事,我要是起晚了唯你是問。」
柳硯鶯仍舊充耳不聞,她吞口唾沫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妝奩前坐下,和鏡中冷汗涔涔的自己對望。
哪怕她已死而復生一年了,仍擺脫不了這場噩夢,每每夢見都像昨日發生。
她又氣又怕,牙關直發顫。
她真的被淹死過,而且她在死後又甦醒過來,回到了五年前,也就是她十五歲那年。
柳硯鶯確認自己重生後想過很多,包括一走了之遠走高飛,從根源杜絕再次被殺的可能,但她實在不甘心。
離了平暘王府,她寸步難行,因為她賣身在路家,生是路家奴,死是路家小鬼。
就是她想另謀高就也拿不出身契,要想嫁人就更難了,她是奴籍,出嫁需得主子許可,否則就算嫁給賣魚宰牛的也名不正言不順。
老天將她送回來,就是為了給她一次重新做出正確選擇的機會,她不能辜負這次機會。
是以,柳硯鶯花了一年時間平復記憶中的所有恨意,好自如地面對王府上下所有人,包括那些曾經站在岸邊的旁觀者……
前世她在十六歲接近世子,從此攀上高枝,這個選擇已被證實非常錯誤愚蠢,選短命鬼做靠山的後果就是自己也變成短命鬼。
「柳硯鶯!」秋月聽她「窸窸窣窣」不睡,從床上坐起來問:「大晚上不睡覺照鏡子扮鬼?臭美到這份上,你瘋了吧!」
柳硯鶯扭頭看向秋月,笑了笑:「秋月,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幹什麼?」
秋月異常警惕,因柳硯鶯自從去年高燒之後,就對她突然親近起來,要知道從前她是看不上這些跟她同為下人的婢女的,就好像她柳硯鶯有朝一日能當上主子似的。
柳硯鶯笑著商量:「明早前院搬花我替你去如何?你也可以多睡會兒。」
秋月難以置信:「替我?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吧?」
柳硯鶯手指把玩發尾:「哪的話,過年府裡事多,你那麼忙,王大那廝只說要從老夫人屋裡借個人,也沒說借誰,你去我去不都一樣。」
花是跟外面種花的佃戶選購的,老夫人有個習慣,每年開春就買一批鮮花進府,給各個院裡送去,討個春暖花開的好意頭。
秋月不知道柳硯鶯為何要攬這種髒累的差事在身上,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柳硯鶯一聽也有些窩火,不得不拿出自己前世最盛氣凌人的氣勢,「那我實話告訴你,我聞佛堂的檀香頭暈想休息一天不去,你替我陪老夫人禮佛,我替你去前院監工。一錘子買賣,要還是不要?」
秋月這麼一聽倒舒服了:「隨你,我樂得清閒。」
「那就這麼說定了。」
「柳硯鶯,怎麼你還知道搶活幹了?」
柳硯鶯絞著發梢只笑不說話,那當然是有利可圖咯。
一來上輩子她樹敵太多,這輩子得結點善緣。二來明天大年夜府裡主子團圓,路景延從滄州軍營回來算日子該到了,得讓他一回府就注意到她。
誰能想到這個最不受寵的路家庶子後來能立下赫赫戰功,統領三軍大權在握。
前世她押錯人,只能眼看到手的榮華富貴全都散了,氣得七竅生煙還搭進一條命。
這輩子她知道府中所有人的命運,說什麼也得押中寶貝了吧?
從早上起,柳硯鶯就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
老夫人訂的花多數還未開放,有的連葉子都沒長出來,光禿禿戳人眼睛掛人衣服,柳硯鶯雖然只用站在人堆裡指揮丫頭小廝搬花,但衣服上也沒少中招。
她今天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