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已經在大院裡傳遍了。
不過這裡不是尋常大院,而是晏明達單位的家屬大院。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所有人都謹言慎行,回到家裡也不忘約束家人,千萬別在外面亂說話,以免惹禍上身。
霍舟是在第三天才聽說這件事的。
他急匆匆從清寧趕回來找晏隨。
泡在蜜罐里長大的霍大少爺向來不擅長安慰人,哪怕發小剛經歷驚天變故,可還是憋不出一句好聽話來。
沉默半晌,最終霍舟也只是拍了拍晏隨的肩膀,道:“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和我說一聲。”
晏隨扯了扯嘴角,“現在人人見到我都躲著走,你怎麼還上趕著往上湊啊?”
霍舟生氣了:“你拿老子和那些拜高踩低的人比啊?老子從小和你玩到大,也不是因為你爸的官有多大啊。”
他越想便越覺得生氣。
晏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候,無數的人上趕著來獻殷勤。
一朝失勢,人情冷暖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那什麼,晏叔叔的後事……要我幫什麼忙?”
“明天火化,火化後就下葬了,不辦葬禮。”
霍舟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嗯,明天我陪你。”
不管晏明達做過什麼,可對方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叔叔,上一次見面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晏隨突然問:“清寧那邊怎麼樣了?”
霍舟一愣,下意識道:“她沒告訴你啊……”
晏隨心頭一緊,“單爺爺到底怎麼了?”
霍舟側過臉,深呼吸好幾口氣,才說:“……上週走的。”
那天單萱剛在醫院陪完一整晚的床,回到家裡才睡了兩個小時,便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老人家走得太突然,連留在清寧的單萱都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再告訴單茶,也沒有意義了。
晏隨聽見,一時間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
他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胃癌晚期,原本就是有一天過一天的。
可在陡然聽見這個訊息時,晏隨還是覺得心底生出大片大片的茫然來。
茫茫然的空白幾乎要吞沒他。
這個學期以來,單萱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清寧陪著單爺爺。
而晏隨也會時不時去清寧看單爺爺。
單爺爺知道他對自家小孫女的心意,早就默許。
晏隨剛知道真相時,第一次去清寧見單爺爺。
其實單爺爺是非常和善慈祥的老人家。
那時候單爺爺便十分抱歉地和他說:“上次我罵茶茶,是想讓她乖乖去省城讀書,別天天惦記著要回家。那會兒連帶著也沒給你好臉色,小夥子,你別生氣啊,要怪就怪我。”
晏隨聽見老人家的這一番話,心中微動。
他聽小姑娘說過,她的爺爺沒有念過什麼書,在工廠當了一輩子的工人,退休後又每天起早貪黑地打理小賣部,終於將兩個孫女拉扯到這麼大。
而眼下,這個老人家正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對著晏隨這個少年人道歉。
他讓晏隨要怪就怪他,不要怪他的孫女。
上個月去清寧,是晏隨最後一次見到單爺爺。
那時老人家剛聽說了他申請上了國外的大學,還特意拿了個地球儀,要他指給自己看,it到底是在地球上的哪個地方。
晏隨還記得那天臨走時,自己對單爺爺說:“爺爺,在學校裡我會照顧好單茶,不會讓她被別人欺負的。”
老人家枯瘦蒼老的手握著晏隨的手腕,明明說話已經很費力了,但還是一字一句地用心叮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