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曲曲折折,盧寶紗跟她娘一個性子,最喜歡附庸風雅,院子裡裡鬱鬱蔥蔥栽種了不少奇花異草,謝斐步行其中,擰起眉頭,這些花香薰得他頭疼。
走到某處,突然響起一陣泠泠的琴聲。
謝斐平生最不耐煩吟詩作賦這些沒有勞什子用的東西,偏偏因他母親的緣故,對於古琴難得有一絲閒心。
這隻琴曲,同江州流行的那些溫香暖玉的靡靡之音大相逕庭,平緩處好似將飄飄而去,頗有幾分出世之風,高亢處又琴聲急轉,帶著幾分入世的鏗鏘之音。
謝斐不由朝琴聲處走去,轉過又一道迴廊,眼前豁然開朗。
一架盛放的薔薇花下,一女子著一身淡青色織錦長裙,群裾間繡著深色花草紋樣,一條同色織錦腰帶束住纖腰,烏黑的長髮綰成隨雲髻,只斜斜插了一根玲瓏碧玉簪,並一朵淡粉薔薇。
她端坐琴前,眉目間有些許出塵之意,凝神撫著古琴,旁邊一爐香菸裊裊,一時間有幾分似真似幻。
算算竟然是第三次見到這個女郎了,真是每一次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表哥!」盧寶紗正聽著琴聲入神,不料一轉眼看見了謝斐,「你怎麼來了。」
對於謝斐,盧寶紗有些又敬又怕,敬重自然是因為他是謝家表哥,自己和母親的榮光日後還要仰仗舅舅一家,害怕則更不用說了,小兒止哭的名聲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今日是你生辰,姑母讓我過來坐坐。」謝斐隨口說道,「這琴可是前些日子我贈你的那把春雪?」
「正是表哥贈的那把琴。」
「哦,我贈你的琴怎的隨意讓別人彈了。」
盧寶紗心中咯噔,暗自腹誹這個表哥也太小氣了,卻不敢這麼說,連忙解釋道,「杜女郎可不是什麼隨意的別人,她是松山先生的侄女,也是松山先生的關門弟子,她的琴藝便是松山先生所教,我正向杜女郎請教一二呢。」
松山先生是當世聞名的隱士,滿腹詩書,琴棋書畫皆是大家,在機關要術方面也頗有成就,據說北燕的天子幾次許以高官厚祿邀他入朝為官,他都不為所動。
近些年隱居江州,謝家投了幾次拜帖也是鎩羽而歸。
盧寶紗對這位知情識趣、談吐高雅的杜娘子有不少好感,生怕這喜怒無常的表哥遷怒於她,還想開口說幾句好話。
「宴席正酣,正主卻不在現場主持,你請來的那些郎君娘子都快吵翻天了,你還不去看看。」
謝斐冷冷地說。
盧寶紗大驚失色,方才和杜娘子談及琴藝,想到前些日子得的這把春雪,她心裡癢癢,這才離席讓杜娘子為她撫一曲,前後不過離開片刻,怎的就吵翻了。
那些郎君娘子,嫂嫂定然壓不住,盧寶紗正準備邀徐晗玉一同回去。
「既然是松山先生的弟子,我也想請教一番,杜娘子還請留步。」
謝斐翩翩開口,好像他真的是個醉心琴藝的君子。
盧寶紗為難地看了一眼徐晗玉,留這位杜娘子獨自面對表哥她實在是過意不去,可是她也是絲毫不敢違抗表哥的。
徐晗玉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沖她寬慰地笑笑,「無妨,盧娘子先去吧,我同謝郎君切磋一二便過來。」
盧寶紗前腳剛走,謝斐即刻換了副模樣。
「前些日子還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今搖身一變,竟然成了松山先生的侄女兼弟子,世事無常,真是奇哉怪哉,你說是嗎,嗯,杜娘子?」
謝斐的手按住琴絃,慢慢俯身看著徐晗玉,眸色深深,像一個幽深的古井。
徐晗玉不慌不忙,理了理鬢間碎發,謝斐注意到她發間的薔薇還帶著幾顆晶瑩的露珠,神思不禁飄忽了一瞬,這新鮮的花想必是她方才隨手摘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