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溫書在黑暗中,雙手按著牆面,像蹲監獄的時候,面壁的時候一樣,把頭抵在冰冷的牆面,深呼吸,再慢慢的吐氣。
一次一次,帶著顫,裹著他無處言說的憤懣,用髒汙牆面上傳來的冰冷,和小巷垃圾隨風飄蕩的臭味,來讓自己的清醒。
半晌,似乎是深呼吸不見效果,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手掌胡亂的抹了把臉,面對著牆面,慢慢的蹲下去,抖著手從衣服裡摸出煙點著,幾年的老煙槍了,竟然一口就嗆咳的停不下來。
他想起十九歲那年,他剛剛進監獄的時候,第一次洗澡被堵在隔間,直面來自同性的惡欲的時候,他當時咬著牙和他們拼命的時候,眼裡含著的眼淚也沒掉下來過。
可是此刻夜風冰涼,吹的他眼眶已經乾澀,但是想到剛才他在那個女人嘴裡聽到的話,他哪怕是對著漆黑的天幕仰起頭,熱流還是不爭氣的順著眼角滑下來。
等到從這短短的小巷子出去,他的所有懦弱和痛苦,就都留在了那裡。
重回路燈下,他看不出一絲的異常,臉上平靜到麻木,哥們幾個人被扔出酒吧,四圈找了卓溫書好一會兒,見他叼著煙走出來,這才上前。
“溫書,”為首的胖子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他的臉色,憤怒道,“哥幾個幫你治治這婊子!竟然敢耍……”
卓溫書徒手把煙碾滅,準確彈到路邊垃圾桶。“沒必要,她說的是真的,就是玩玩而已……”
卓溫書語氣淡淡,面對幾個人錯愕的視線,突然間笑了,笑的浪蕩不羈,好像他天生就是沒節操個混蛋,“老子有錢拿,有炮打,你們別做那副死了媽的表情,不就幾句難聽的話?”
卓溫書轉身,朝著路邊走,抬手攔車,“難聽的話聽的還少麼,這算什麼。”
胖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他始終覺得,卓溫書和他們這些三進三出監獄的老油子不一樣。
他從一開始進去的時候,就和他們不一樣。
他的眼睛在頭幾年沒瞎的時候,就算和人打架了,從小號子裡面出來,也是清透明亮的,彷彿沒有陰霾的晴天。
後來就算他瞎了,瘋了,成了監獄裡沒人敢惹的人,胖子也始終覺得,他並不想這樣。
卓溫書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胖子就覺得他在難過。
幾個人都跟在後面,個個欲言又止,卓溫書沒回頭,朝身後揮了下手,徑自上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回家了。
他媽媽已經睡了,家裡一如既往的冷清,卓溫書走到自己媽媽的房間,跪在床邊上,額頭抵著她的手背,跪到自己膝蓋麻木,才起身,關上門出去了。
照常洗漱,睡覺。
發瘋殺人?還是把所有東西摔回給那個女人?
不,羞辱他受了,如果他只是個孤家寡人,石姣姣敢這樣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但他不行,他背上有責任,雙手被叫做親人的鎖鏈捆縛,跟石姣姣什麼都做了,石姣姣給的這一切,是他迫切需要的,就算恥辱的鞭子抽在臉上,疼的齜牙咧嘴,也不能放。
石姣姣躲在小巷後面,看到卓溫書上了車,她的哥們兒們也都走光了,才回到酒店裡面。
一進屋沒多久,石菲菲就興奮的過來了,跟她報告程序。
“他的小秘書,真的有一個小白臉男朋友,還是青梅竹馬,打架賭博,偷竊什麼事都幹!最近因為打架傷人進了看守所了,還名義上兩人以姐弟相處,誰家“姐弟”晚上住一張床?”
石菲菲滿臉興奮,“她天天在單秦面前裝可憐,想貼上單秦,把她小白臉從看守所裡撈出來!”
石姣姣點頭,興趣不太高的樣子,手裡捏著一杯紅酒,赤腳坐在落地窗前面,看著窗下燈火輝煌,霓虹萬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