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世濤一上甲板就躺在地上喘氣,斷斷續續地道:“剛才那丫頭驚叫,說什麼有魚有魚,我看著不對才下了水,下去的時候少帥已經昏迷,我看見水下有一群長長的、尖尖的魚,很是兇猛,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驅走……”
眾人看紀連城和容榕都很狼狽的樣子,紀連城尤其面色發白,嘴唇發紫,像是中毒模樣,有人皺眉道:“長長尖尖的魚?難道是靜海傳說中那種帶毒的箭魚?”
人們看紀連城身上並無其他傷口,也就沒懷疑會有人做手腳。自然不會有人想起來去掀開紀連城頭髮,瞧他的滿頭包。
海鯊走過來,細細地瞧了瞧兩人,也覺得有點像中毒,海中動物品種極多,奇詭有毒的更多,漁民下海中毒受傷也是常事,便讓人把兩人搬進船艙,喚來隨船大夫給兩人治傷,大夫瞧了,也說似乎兩人中了什麼動物之毒,又指著紀連城胸口有點潰爛發紅的傷口說,小小傷口就令人險些喪命,說明此物甚毒,所幸少帥靈活,沒有被完全刺中。卻也說自己沒把握一定能治好,當即先開了藥。
邰世濤又掙扎爬起,二話不說接了藥方去煎藥,船上備藥沒那麼齊全,他急得團團亂轉,眾人瞧著他那發自內心的焦灼神態,都贊他對少帥忠心耿耿,連一直用懷疑審視目光瞧著他的海鯊,最後都微微點頭。
其實邰世濤只是擔心容榕而已,他沒想到容榕給自己也來了一下,生怕她玩大了,直到次日上午容榕醒來,他才舒了口氣。
容榕一醒,就想起自己腿上的假面板裡,有解藥,當即悄悄拿出來吃了。邰世濤愕然看著她,問:“怎麼當時不提前先吃?何必受這個罪?”
容榕笑著吐了吐舌頭,“人家忘了嘛。”
邰世濤瞧她一眼,心知她雖然緊張,也不至於連生死相關的事情都忘記,想必是怕自己做戲不真,給他帶來麻煩,甘願為此冒險。
他微微垂下頭,不敢接觸對面少女明亮的眼波。她的目光射在他身上,他便覺得似有明媚的箭,射到他千瘡百孔,不敢招架。
又過了一天,紀連城醒了,卻顯得有點神智不清,肢體虛軟,對誰都態度模糊,唯獨對邰世濤親熱些——他最後的模糊記憶裡,記得是邰世濤為救他奮然下海。
船上大夫給紀連城把脈後,當時沒說什麼,出去後臉色沉重地和海鯊說了一些話,海鯊皺著眉,心中暗歎自己好容易找到的同伴又出了問題,卻也不和紀連城說,畢竟那個“劍走偏鋒”的計策是他海鯊出的,提醒了只怕紀連城想起來要遷怒,乾脆對之前發生的事不聞不問,只警惕著不許邰世濤靠近。
邰世濤眼看海鯊戒備森嚴,在這船上想殺了海鯊實在難如登天,容榕身體還有點虛弱,也不能給她帶來麻煩,只好收了殺海鯊的心思,專心照顧紀連城。
他原本聽說太史闌的噩耗,心傷若死,此刻卻又轉過念來,覺得如果奪取了紀連城的權柄,姐姐知道必然也是歡喜的,只要她歡喜的事,再難他也願意去做。
紀連城傷口潰爛,蔓延半邊胸膛,發出惡臭,他自己又脾氣惡劣,傷病之下對親兵非打即罵,以至於親兵也不敢上前伺候,只有邰世濤不動聲色,不避惡臭,隨便紀連城怎麼發作都態度恭謹,一心一意照顧,幾次三番下來,紀連城也難免感動。
這一日他終於喝藥時,終於握住邰世濤的手,誠摯地道:“世濤,此次海上一行,雖說我倒黴,吃了些苦頭,但能瞧著你真心,也算值得。等到咱們回去,一定給你好好敘功。”
“少帥身子好了,就是世濤的福氣。世濤只想跟在少帥身邊一輩子。”邰世濤給紀連城掖掖被子,捧了藥碗出去,猶自能感受到身後紀連城充滿感激的目光。
他回去將這話學說給容榕聽,容榕笑得嘰嘰咕咕,忍不住撲在他懷裡捶他胸膛,“你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