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不*鬧,是因為被她心中默唸威脅多了?別人家的胎教是音樂畫片和母親的柔聲細語,她經常是“不許鬧!”“安靜些!”“今天你最好別鬧騰!”
太史闌默了一下,隨即覺得這樣也不是什麼壞事,孩子只要健康,隨意什麼性格脾氣都無所謂,這天下,還有他媽罩不住的事情?
太史闌已經在想著假如這是個小子,假如真的出來後性子太軟,該幾歲把他扔到軍營去?三歲?五歲?
司空昱醒來時,就看見晚霞船頭,一輪夕陽裡,唇角弧度平和微翹的太史闌。她的手輕輕擱在腹上,微垂的臉上有種難以描述的從容和細微歡喜。
司空昱有點茫然,他從未看過太史闌這樣的表情,這一瞬間讓他想起某些正在領會人生幸福的小女人。
這個感受忽然讓他心裡有點空。
太史闌聽見動靜抬起頭,正迎上他的目光,她平靜地點點頭,道:“謝了。”
司空昱瞬間就清醒過來了。
她還是太史闌。冷靜,強大,不說廢話。再大的風浪,也不能讓她失色驚惶,無奈哭泣。
兩人默默對望,都覺對方狼狽,兩人臉上都是被各種海物劃傷拉傷的痕跡,橫七豎八像花臉似的,外裳也都不見了,好在兩人都算準備充足,衣服裡面都穿了特製的水靠,海上風暴會將所有人的衣物扯碎,只有貼身的水靠還能存留,好歹沒來個裸裎相見。
隨即他聽出她聲音嘶啞,再看看,太史闌唇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焦皮。
一天一夜沒喝水了,風浪前最後一頓,魚湯又偏鹹了點,太史闌現在渴得焦心,眼神忍不住在船艙裡尋找,可是經過海上劫難,能有一艘還算完整的船已經是奇蹟,食品和淡水那隻能是一個夢。
司空昱看她一眼,默默轉身注視著海面,此時海面上漂浮著許多東西,破碎的船板,撕爛了的漁網,以及各種身首異處支離破碎的水母或海蟹,司空昱看了一會,撈出了一個已經空了的大海螺。
他在懷中摸索一陣,居然摸出了一個火摺子,十分精巧,外面一層亮光,司空昱舒了口氣,對她笑了笑道:“防水的。”
他將海螺注滿海水,又撈了些雜物架住海螺,讓螺口微微傾斜,剝了一隻槍蟹的殼,蓋住海螺,再用一隻筆桿蟶的殼將蟹殼頂住,最後又撈了一隻蟹殼,等在海螺的下方。
太史闌看著,隱約猜到是蒸煮海水取水蒸氣凝結的液體使用,只是她從未見過這嬌貴的公子哥兒幹這種活計,還幹得十分熟悉,不禁有點驚訝,也有點好笑。
海螺殼很厚,煮開這一海螺的水並不容易,太史闌盯著水上泛起的小泡泡,只覺得咽乾舌燥越來越難以忍受,倒是對面的司空昱,依舊不急不躁,時不時將被海風吹開的蟹殼壓住。
太史闌瞧著他星光璀璨的眸子,以前這眸子光芒如星輝,直抵天地,如今多了幾分深邃,是一片廣闊而變幻的海。
磨難挫折令人成熟,經歷了天授大比失敗,被迫前往敵國海疆潛伏的東堂世子,早已卸去當初驕嬌之氣,成為真正城府深沉的男子。
白色的水汽慢慢上湧,在海蟹的殼上凝結成晶瑩的水珠,再順著那一個傾斜的弧度緩緩流淌,一滴滴落在底下等著的蟹殼裡。
好容易存了半蟹殼淺淺的水,司空昱換了一個蟹殼等著,把存了水的蟹殼遞到她唇邊。
“有點腥。”他笑道,“將就些。”
太史闌並沒有客氣,接過喝了一口,極度乾渴的咽喉最初嚥下水的時候那感覺並不愉快,那一咽有如刀割,咽喉還沒感覺到水的滋潤,只覺得痛。她面不改色,將蟹殼遞了回去示意他喝,司空昱看她一眼,接著蟹殼,卻將蟹殼又捧回她唇邊喂她。
太史闌不習慣地偏頭讓開,接過自己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