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闌偏頭,又對蘇亞吩咐幾句,蘇亞領命往後院去了。
上府營出兵,都攜帶弓箭隊和盾牌兵,他們人又多,前後門一堵,西局探子們立即就成了甕中待捉的鱉。
一隊箭手射,一隊箭手換箭,一隊盾手防,之後再調換,如翻花一般依次上前,將一個不小的院子,都籠罩在漫天箭雨下。
太史闌的護衛和其餘兵丁則佈滿牆頭,不允許任何人越牆逃跑,誰要衝上來,一刀把他再砍下去。
走投無路,四面攻殺,西局探子的眼神漸漸染上了驚惶——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太史闌膽子竟然這麼大,竟然真的敢一網打盡西局的人。
慘呼聲不絕於耳,西局的人或死於箭下,或死於牆下,血色染紅泥土,無聲浸淫不見。
來年後院的花草,想必更加肥沃。
所有人都不說話,只管幹自己的事——殺人。將那些呼號,哀告,慘叫都當耳邊風。
沉默才是最大的堅執。
風聲、箭聲、殺戮聲,生生不絕,傳入不遠處隱在暗處的喬雨潤耳中。
喬雨潤背緊緊貼著小巷潮溼冰冷的牆壁,渾身不可抑制地在輕輕顫抖。
她的車伕緊緊守在她身前,臉色也是蒼白的。
兩人都聽見了那一片殺戮之聲,兩人都因此瞬間感到了恐懼……和絕望。
“會不會……”那車伕嚥了口唾沫,“太史闌死了,所以這些人為她報仇?剛才神工弩到底有沒有……”
“不會……”喬雨潤目光發直,聲音空洞地道,“這裡面還有上府兵,就算趙十三等人要為太史闌報仇,上府兵也不會乖乖聽話,只有太史闌在,才可能造成這樣的情形,只有她,才能令所有人一聲不出,只管……殺人……”
她背靠牆壁,抬頭看天,兩行清淚,忽然無聲自頰上流下。
“我算準了她一定會上牆頭掠陣,算準了他們想不到會有兩臺神工弩,算準了第一臺一定勞而無功他們會鬆懈……我什麼都算準了,卻人算不如天算,沒算到她身邊多了個司空昱,沒算到司空昱竟然會拼死救她……”她渾身微顫,那是無盡的悲憤和不甘的壓抑,在細微的震顫裡爆發,“那麼多人……那麼多人……她竟然也敢殺……好狠……好狠……這下我要怎麼交代……”
車伕緊緊抿起了唇,看看那輪血色更加殷然的月亮,只覺得心底也是一團帶著血色的瘀斑,疼痛而涼沁沁的。
好可怕的……女人。
原以為這位指揮使大人,已經是女中奇傑,看了太久她運籌帷幄,將西局這一群陰毒可怕的人掌握得如臂使指,真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女人,竟然也會有被人逼到流淚失控的一天。
而且,那也是個女人。
車伕心中,也升起了“生不逢時,如何喬雨潤遇上太史闌”的感慨。
“我們現在不走嗎?”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等在這裡。
“不走。”喬雨潤的聲音就好似從齒縫裡迸出來,“我知道咱們那些手下,怕死得很,逼急了肯定會暴露身份,只要他們一暴露身份,喊叫出來,我看他們還怎麼殺人?太史闌要是想當作沒聽見,那就是她的罪!”
她陰狠地道:“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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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雨潤在小巷子裡哭,太史闌面無表情看殺戮,忽然對趙十三招招手。
趙十三把景泰藍交給手下,掠了過來。
“這裡你武功最高,你多帶幾個人,給我去殺喬雨潤。”太史闌道,“她必定離這裡不遠,以清剿流寇之名,除了她!”
“這裡都這樣了,她怎麼可能還在!”趙十三不信。
“喬雨潤是那種輸了也要盡力為自己扳回一盤的人。”太史闌道,“她一定會留到最後,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