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在心中嘆口氣,只得留在原地。
馬車轆轆而行,沒入宮門內的黑暗,牆頭的燈火又一盞盞熄滅,轟隆一聲,大門緩緩關閉,將最後一線微光合攏。
三公的臉色,同時沉若生鐵。
“這麼做……也不知道對不對……”魏嚴喃喃。
“太冒險了……”宋山昊道,“實在是我們的人進不去,現在我只希望,國公安排的接應的人已經到位。”
“這個不必擔心,既然太史闌進去了,容楚的人就一定在。我只怕……我們想做的事未必能成功。還有事後她的反撲。”
“就讓她生下這個孩子便是,我才不信她能立即做什麼,何必這麼倉促地冒險,此時她防備必然空前緊張……”魏嚴嘆氣。
“不能生!”章凝斷然道,“生了才叫後患無窮。”
“我現在最希望,”宋山昊道,“她能殺了她,大家才能一勞永逸,否則就算今晚事成,日後也遺禍無數。”
“我們現今力量不夠……”章凝嘆了口氣,“現在只有把希望寄託在她身上,她素來是能創造奇蹟的女子,但願這次,她能再創造一次奇蹟……”
三公俱都默默,仰首望天南,那裡,一顆紅色的星星,正微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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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能生?什麼時候能生!”景陽殿後殿裡,宗政惠神經質地抓住被褥,尖聲問榻前那一大串的穩婆,“痛死了!痛死了!快點!快點!”
這些穩婆都是宗政家給她找來的,絕對可靠,此刻她痛得滿頭大汗,她們還是巋然不動。
“太后您躺下得太早了。”一個穩婆道,“您應該再起來走走,吃點東西。”
“吃吃吃!我哪有心思吃!”宗政惠一揮手開啟了宮女送上的雞湯麵,湯汁濺出來燙傷了宮女的手指,宮女卻連呼叫都不敢,默默地退了下去。
領頭婆子瞧了她一眼,眼神裡有些不贊同,宗政惠接觸到她目光,忽然道:“拿回來,我吃!”當真自己接過碗,三口兩口吃完。又長嘆一口氣,靠在床邊,臉上時不時抽搐下。
她從發作開始,就是這副忽暴躁忽平靜的狀態,穩婆們一開始緊張,現在也習慣了,各忙各的。
領頭婆子順勢坐在她身邊,看了看,道:“還有陣子,屋裡不要這麼多人,氣息濁重,對太后娘娘鳳體不利,先出去一些。”
宮人們很有眼色,大多退了出去,只留下幾個親信。
“孫嬤嬤。”宗政惠這才拉住那老婆子的手,輕聲道,“多虧家裡讓你來了……我這心裡……”
“娘娘太急躁了。”婆子不動聲色給她掖了掖被角,“叫人瞧著您,還以為您從未生產過。”
宗政惠的臉抽搐一下,忽然平靜了些,垂下眼,撫摸著腹部,幽幽道,“這個孩子不同……我心裡分外不安……”
“您身邊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自然不安。”孫嬤嬤道,“放心,老婆子在您身側,外頭還有李大總管招呼,這宮中如今您最大,誰也傷不了您去。”
“嬤嬤,這個孩子您一定要幫我生下來。”宗政惠握緊了她的手,“這才是我們宗政家的……希望。”
她最後兩個字很輕,孫嬤嬤就像沒聽見,從容地道:“娘娘放心,您足月生產,不會有事。”
宗政惠聽見“足月”兩個字,臉頰又是一抽。
這個孩子確實是足月的,不是外間流傳的神奇的延長。
她做好了一切準備要提前生,七活八不活,這孩子該在“七個月”的時候早產。她一直在吃藥,強身健體,然後催產,一心要讓孩子在那個應該落地的月份,順理成章地誕生。
她連理由都想好了,如果孩子生下後瘦弱過度,她可以說是思念先帝,日夜悲傷,導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