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闌收回手,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點點頭,道:“果然好多了,多謝。”一邊向外走,經過趙十三身邊時,順手掏出手帕把景泰藍的嘴角擦了擦,手帕隨手掖在趙十三的衣襟裡,道:“既然來了,別乾站著,城頭幫忙去。”
趙十三下意識轉身,走出好遠才想起來,貌似他剛才捉姦了?然後他憤怒了,然後他打算……然後呢?
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心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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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十三抱著景泰藍上了城牆,懷裡城牆,懷裡的小子全副武裝,沒有小型盔甲便裹著大人的半身甲,懷裡抱了個鐵鍋蓋,頭上還頂個小鍋。沈梅花直翻白眼有必要這樣麼!
造型很滑稽,卻沒有人笑,血肉戰車,鐵色城牆,生命的絞殺正烈,沒有人有心思多看一眼其他。
景泰藍本來正哀怨他麻麻把他給拋下了,此刻得以上城,十分歡快,一看見太史闌過來,笑呵呵伸手要抱,手剛伸出一半,忽然看見對面一個漢子爬上城頭來,滿是橫肉的猙獰的臉,扯一抹血跡斑斑的怪異的笑,在城頭上火把的微光裡,瘮人的一亮。
景泰藍驚得一顫,驚呼還沒出口,就看見一個士兵撲了過去,手中釘耙當頭一劈,咔嚓一聲劈進那人脊骨,順勢一拖,犁出森白的骨頭和鮮紅的血肉。
景泰藍張著嘴,小臉瞬間慘白,好半晌後,上下齒關失控地碰在一起,也是“咔嚓”一聲。
他手始終還僵僵地伸著,不知道再遞出去也不知道收回,忽然身子一震,落入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景泰藍立即將大腦袋扎進那個懷抱裡,帶點拒絕和埋怨地,狠狠蹭著。
“先前給你看的,叫亂世。亂世人命不如狗。”太史闌的聲音響在他頭頂,還是那麼平靜,不知怎的,卻令人感覺多了一絲少見的憐惜。
她輕輕撫摸小子光滑柔軟的頭髮,輕輕道:“現在你看見的,是真正的戰爭,戰爭里人命是數字。”
景泰藍不抬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他嗅見她軟甲上新鮮的血氣,仰起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帶點詢問的看她。
“帝王之業,開疆拓土。”太史闌拍拍他,示意他安心,又道,“但凡有為君主,安定國力之後,想著的便是劍指天下,擴張國土,留予王朝萬代,以成萬世之基。所以有窮兵黷武,有戰火連綿,有這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有這父母親人從此死別。”
她指指城下,又指指城上,景泰藍停止了顫抖,扭頭默默看著。
“你是不是很害怕失去我?”
景泰藍立即狂點頭。
“那些老人和孩子,也會很害怕失去他們的兒子和父親。”太史闌低聲道,“將心比心,你要記住。”
“嗯。”景泰藍吸著鼻子,“不要打仗。”
“不。”太史闌冷冷道,“侵入家門的,無故挑釁的,橫蠻霸道的,欺我百姓的,搶我國土的,要打,要狠狠地打,打到它心驚膽戰,打到它望風而逃,打到它再不敢驕縱狂妄,欺我父老。記住,一個外政上懦弱無為的國家,一樣庇護不了子民,一個庇護不了子民的國家,遲早淪陷在外族的鐵蹄下。”
景泰藍似懂非懂地聽著,忽然道:“就像李先生搶麻麻,我也可以打,一個不能保護麻麻的孩子,遲早會沒有麻麻。”
“你打得過儘管打。”太史闌道,“一個不能將所有敵手都擊退的男人,他不配去搶女人。”
趙十三看著太史闌淡定認真的神情,雙臂抱胸,在城頭冷風裡蕭瑟地顫了顫主子,您要不要把家傳秘笈再往深裡練一練?
李扶舟正好走過來,倚著城牆聽兩人對話,笑了笑。
沒想到太史闌是這樣的。
誰都看出她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