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婉耳聽著車軲轆聲走遠,這才轉過頭來。
就見薛明誠在看著已經走遠的馬車,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自來便聽說崔季陵為人冷淡,不好接近。自他回京入仕途之後,發現崔季陵確實如外界所言。
但再如何的冷淡,不好接近,前幾次他同崔季陵接觸的時候,崔季陵還是會同他說幾句話的。哪裡會跟剛剛那樣,話都懶怠說半句。
而且看剛剛崔季陵的眼底神色,分明是對萬事不在意的蕭索之意,哪裡有權臣該有的自得?
崔季陵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竟然給人一種哀莫大於心死之感?
倒是他臨上馬車的時候往姜清婉那裡看了一眼......
就側頭看姜清婉。面帶微笑的說道:“剛剛沒有來得及給你引見。方才的那位,是靖寧侯,也是大都督崔季陵。”
“小女知道。”姜清婉垂首斂目,語氣平淡。
薛明誠訝異的望著她。
若說她不知道崔季陵是誰,看到一個外男,側過頭不看,這是大家閨秀應有的禮儀,但是她明知道崔季陵的身份,竟然都沒有過來給他行禮,甚至別過頭不看他......
又想起崔季陵臨上馬車的時候往姜清婉那裡看的一眼。
總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如同針尖微刺心房,薛明誠心中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起來。
面上看著卻依然是一派風淡風輕。只做了不在意的樣子問道:“姜姑娘以前見過大都督?”
姜清婉依然沒有抬頭。不過想了想,也只能如實回答:“崔姜兩家論起來是世交,這位大都督,乃是小女的世叔。小女曾見過他幾次。”
原來是世叔。
薛明誠心中稍安。但隨後卻越發的訝異起來。
拋開崔季陵靖寧侯和大都督的身份不談,姜清婉身為世侄女,見到世叔竟然沒有過來見禮。而崔季陵看起來也沒有要跟她計較的意思......
不過見姜清婉還是低垂著頭,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他便沒有再問。
而且他心中也明白,在姜清婉心中,他只是個陌生人而已,憑什麼來管她的事?只怕他問什麼她都不會如實回答的。
只是個陌生人啊......
薛明誠看著姜清婉鬢邊輕輕搖晃的祥雲步搖,沉默不語。
御醫這時才匆匆趕到。一見薛明誠竟然在這裡等他,忙對他躬身行禮,口稱國公爺。
薛明誠叫他起來。
御醫姓王,六十來歲的年紀。頭髮鬍鬚斑白,腰背微駝。是御醫院的醫正。
以前父親在病中時,都是由這位王御醫診治的,彼此也都認識。當下寒暄了兩句。
見王御醫年歲已大,自是不能讓他騎馬趕路,薛明誠便邀他同坐一輛馬車。
身份相差懸殊,王御醫如何敢與他同坐一輛馬車?忙堅決推辭。
薛明誠目光望向姜清婉那邊,見她垂首站在那邊等待,心中忽然起了一個念頭。
雖然心中也明知道他的這個會有些輕浮,但他也不知道為何,總是想要跟姜清婉多接觸接觸。
哪怕就是讓她多跟自己說一句話,或是在一起多待一會兒也是好的。
就走過去,溫聲的笑著同她商議:“王太醫年歲已大,騎馬自然不行。他又不敢與我同乘一輛馬車。若現在再去叫一輛馬車過來,等到了貴府已不知是什麼時辰,恐耽誤了老太太的病情。莫若讓王太醫坐姜姑娘的馬車,姜姑娘過來與我同乘一輛馬車,你意下如何?”
姜清婉聞言,抬頭驚訝的望著他。
薛明誠就見她一雙杏目澄澈清亮,裡面的黑漆眼眸便如同是浸在秋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