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嘆口氣道:“老爺們,擱外面再苦再累都得挺著,誰讓你是帶把兒撒尿的,但回家以後就得有回家的樣子,你這樣式得,別說人家小雅家看不上,換成我是小雅她爸都不能答應把姑娘給你,煩了累了不知道跟誰聊心事,就你爸打電話,老子上個月交了五百多塊錢的電話費,現在還剩四百九呢。”
“嗯。”我鼻子一酸,竭力把眼珠子往上瞟。
“走了,聽人家說古玩市場真能淘到好寶貝,萬一老子運氣好,買上康熙爺用過的夜壺,到時候咱全家一塊去外國玩去。”老頭替我係上胸口的兩顆釦子,笑盈盈的轉身朝旁邊的車棚走去。
不多會兒他騎上電瓶車,悠哉悠哉的哼著小曲駛向路口。
我杵在原地楞了良久,才搓了一把臉頰道:“走,回夜總會。”
坐進車裡,錢龍拿膝蓋碰了碰我嘟囔:“說你多少遍了,沒事別老惹老頭生氣,你就是不聽,怎麼樣是不是又挨耳摑子了?”
我摸了摸臉頰淺笑:“我還真希望他能每年都甩我兩耳光,一直扇到一百歲。”
錢龍摟住我肩膀哈哈大笑:“盡雞八瞎扯,就咱老爺子這身體狀況,最起碼扇到你二百歲,不帶大喘氣得。”
前面開車的王鑫龍咧著大嘴,四六不分的唸叨:“我覺得能扇到一千歲,沒聽人家說嘛,千年的王八萬年龜,這邊人不是動不動就罵龜兒子嘛,我覺得不是貶義,可能是種美好的祝願。”
我楞了一下,隨即一揮胳膊大喝:“揍他!狗日的居然敢跟我爸動手”
蛋蛋和錢龍立馬撲起來,撥拉王鑫龍的後腦勺,性格稍微有點內向的賀兵俠坐在旁邊只笑不吭聲,不管咋說,錢龍能夠安然無恙,也算是我回山城以來碰上最高興的事情。
“別鬧,再打我,我可急眼昂,小心給你們全送回老家”
“還敢犟嘴,薅他頭髮”
破舊的金盃車在泊油路上畫著“之”字路線,車內我們的歡笑聲盪出來老遠。
生活這個婊砸,有時候摑的耳光確實挺疼的,但好在給的糖果也挺好吃,雖說這把我們被葛川給壓制住了,但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兩家場子也化險為夷,這就叫幸福。
把車子停到夜總會的停車場,我給三眼、中特、盧波波分別去了個電話後,就拽著哥幾個朝街口的燒烤攤走去。
比起來精緻到讓人不敢直視的高檔菜餚,我更喜歡從路邊攤上喝酒罵娘、吹牛還侃,用當下比較流行的網路語說,生活要有儀式感,而“粗獷”就是我們這幫人的儀式。
我在心裡打定主意,讓錢龍再去賠禮道歉肯定不可能,能拖就拖,實在拖不下去大不了我過去賠個禮,往後我們儘可能的改變自己做事的方式,我帶上哥幾個正正經經的做生意賺錢,多點少點都無所謂,關鍵是踏實,就是不知道命運會不會真能遂人意願。
路過斜對面的“今生緣”門口時候,我看到一大群裝修工人正從裡面加班加點的幹活,外面裝潢基本上已經完成,金燦燦的牆面透著一抹奢華,拱形的門樓看起來比我們的夜總會更加大氣。
從門口停駐了大概十幾秒鐘,我們剛打算離去的時候,一個頂著大光頭的瘦巴巴身影走了出來,竟是消失多日的易老大。
不過他並沒有看著我們,正衝著一個工頭嘰裡咕嚕的在交代著什麼。
錢龍搡了我一下,吧唧嘴:“閃嘍閃嘍,省的待會再反胃。”
就在這時候,一襲灰色緊身西裝的楊晨走店裡面走出來,笑盈盈的直奔我們而來:“喲呵,這不頭狼夜總會的王總和錢總嘛,怎麼著來我們店刺探商情吶?”
錢龍翻動兩下眼皮,不屑的懟了一句:“怎麼著,你店裡面是藏汙納垢,還是金屋藏嬌了,生怕被人看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