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了一大跳,她驚恐地抬起頭,看著仍然在驚雷餘震中卡卡作響的玻璃窗,看著正在頭頂上左搖右晃的沉重吊燈,而在這震盪與搖晃中,她突然感覺到了輕微
的震顫——那是有別於雷鳴的震顫。
是大量蒸汽步行機在廣場上集結時的嘶吼,是護教軍蒸汽坦克從車庫中駛出時的轟鳴。
海蒂驚懼地轉過頭,看著如海中礁石般靜靜站在女神聖像前的瓦倫丁主教,語速飛快:“敵人要來了嗎?!”
“敵人已經來了,”瓦倫丁輕聲說道,在雷鳴不斷的噪聲中,他的輕聲低語仍舊清晰地落在海蒂耳中,“多年前便已抵達……”
……
巨劍轟然砸下,擋路的廢墟瓦礫如沙塵般被盡數吹飛,凡娜執劍跨過一段坍塌傾頹的道路,看到前方的房屋如火中蠟像般傾倒下來,灼熱而厚重的灰盡如積雪般覆蓋著道路,殘存的火星在灰盡與廢墟中起舞飛散,又有可疑的人形事物在那些熱灰中緩緩蠕動,令人不忍目睹,其狀詭異悽慘。
凡娜控制著自己不要過多將注意力放在那些蠕動的人形灰盡上。
她知道那些都是普蘭德的市民,是她熟悉的,保護的,熱愛的每一個人,他們死在了這場將焚燬整個城邦的大火中,整個城邦所有的人,無一倖免。
他們在這段歷史中死去了,卻又被不滅的火焰塑造成了這可怖又可悲的幻影。
這些景象在干擾著她的情感和判斷。
年輕的審判官抿了抿乾裂蒼白的嘴唇,感受著呼吸道在熱灰瀰漫的環境中一點點灼傷,感受著體力的流逝,再一次提醒自己——
這一切並未發生,也不會發生。
她抬起頭,看向街道盡頭。
在那蠕動的灰盡和跳躍的火星之間,偶爾可以看到有鬼魅般的綠色焰流一閃而過,那是某個可怕的幽靈船長留在這段錯誤歷史中的印痕——那個幽靈船長在這次事件中的立場詭異難明,凡娜完全看不透對方到底有何目的,只知道對方的力量不知何時混入了這帷幕背後,並在這個被毀滅的普蘭德中四處蔓延,而且隱隱與那股扭曲歷史的力量存在對抗。
而在視線的盡頭,則是她此行的終點,是她在這個被毀滅的普蘭德中為自己定下的“目標”之一。
一座在大火中仍然保持著主體完整的小教堂正靜靜佇立在街道末端。
她已徒步穿越了小半個城邦,來到了第六街區那座小教堂前。
嚴格來講,她殺穿了小半個城邦。
凡娜執劍前行,越過所有阻礙,小教堂的門已經倒塌下來,一個被餘火照亮的長廳隱晦呈現在她眼前。
長廳中沒有了那溫暖明亮的燈光,沒有了整潔神聖的祈禱臺,也沒有了平靜禱告的年輕修女。
凡娜直接越過這片廢墟,來到主廳側後方,找到了那條傾斜著通往地下的階梯。
一扇黑沉沉的木門正靜靜地佇立在階梯盡頭。
凡娜輕輕呼了口氣,緩解著全身上下各個關節的痛楚與疲憊,隨後拾級而下——
之前從步行機上拆下來的轉輪機槍早已報廢,路上就扔掉了,現在她手中的只有那把陪伴自己多年、忠誠可靠的巨劍。
她持劍來到門前,輕輕用手推了推。
門鎖著,但僅僅是用鎖釦鎖上,對面並沒有被人抵住。
隱隱約約間,似乎還能感覺到門對面的氣息浮動,有聲響傳來。
凡娜手中用力,那脆弱的門鎖在她手上沒有堅持超過半秒,伴隨著喀喇一聲金屬撕裂的響動,地下聖堂的大門被她一把推開。
一個驚愕而緊張的年輕聲音從大門對面傳來:“不能開門!!”
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似乎還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噪聲混雜在其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