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內關小竹走到父母睡的南炕,點亮了盞油燈,快步跑去合上房門。
關平安再次停下腳步。
“只見”關小竹都顧不上脫鞋,立刻爬到北炕,蹲在炕上,鬼頭鬼腦地伸長脖子朝窗戶看了看。
幹壞事?
關平安這個激動哦。
她就說嘛,這人不老實哦。
關小竹轉過身爬到炕梢兒,掀起靠牆一角的炕蓆,摸出一張摺疊成方形的黃紙,隨後她爬到炕沿。
藉著南炕的燈光,她邊翻開紙張鋪平,邊自言自語地嘀咕,“到底是哪一年?明年應該不是,三叔他當了會計也沒跟這邊來往啊。”
屋外關平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汗毛豎起,捂住怦怦直跳的胸口,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屋內關小竹壓根不知隔牆有耳,手指還在紙上往下劃過,“明年臘月天奶求他回老院過年,他沒來。
老姑到底是哪一年哭了,他才答應養老,然後爹看了才說他自個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上學?”
關小竹的手指一停,閉上雙眼努力去回憶,嘴裡不忘繼續嘀咕,“明年九歲不是,後年十歲也不是,那大後年不就十一歲?”
關平安蹙了蹙眉。
“那年正月先去了一趟姥姥家……”關小竹突然往炕上拍了一巴掌,“他孃的,終於想起來。對,關浩然那死小子可不就是比大弟早上學一年?爹說他兒子能考個第一,我兒子也行。”
關平安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沒錯,就是這年開春去接大弟,那死小子還說他妹妹在天上看著。呸!我又沒讓那個蠢貨救我。”
屋外的關平安頓時深吸了口氣。
難怪這賤人之前會試探她?這麼說來,這關浩然真是她哥關天佑?那是不是自己不來,其實小平安就這麼走了?
“不行,不能再等,好多事情已經跟上輩子不一樣。都怪那死丫頭,她要是死了,哪來這麼多事。”
關平安心裡的怒火熊熊燃起。要是按照她串起來的真相,那就等於小平安兩世都救了同一個人而亡?
畜生不如的東西!
“爹也是,幹啥湊熱鬧斷了關係?要不然我也能知道他們家後來咋那麼多錢。”關小竹煩躁地抓著腦袋。
關平安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那該死的上輩子,她爹孃到底受了多大委屈?該死,你們這些人都該死!
裡屋,關小竹放下腦袋上的手,握緊了拳頭,低頭看著黃紙,“哼……等著,我關小竹今日再次發誓,不管上一輩子還是這輩子,所有對不起我的那些小人,總有一天我會一一回報。”
關平安“看著”那一張黃紙,瞳孔縮了縮。
關小竹咬牙切齒地發誓完畢,再次嘟嘟囔囔地將所以“小人”挨個詛咒一遍,尤其是關有壽這個三叔。
最沒良心,見死不救!
上輩子就因為馬振中成了村長,他就砸了老鼻子的錢捐給屯裡,現在親侄女想上學卻不拉把手。
還有關有全這個老叔。
最不是東西。
上學花的都是夥裡的錢,如今就一個裡外屋,晚上花點時間教教親侄女都不肯,白瞎了她這幾天幫著幹家務。
關小竹一邊嘟嘟囔囔著,一邊再次小心翼翼地摺好黃紙。
突然……響起木頭“咔嚓咔嚓”的聲音。
關小竹抬頭一看,屋頂的椽子“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她立即往裡一竄,往棉跺一縮,“救命啊!”
就這一眨眼功夫,西北兩面的兩堵牆“嘩啦啦地”地轟然而倒,也遮住了她吶喊的聲音……
後院的一顆棗樹上,此刻站著一道小身影,正黑著小臉盯著東屋,眼裡閃過絲絲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