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這位舅媽相處的時候,沈念星都必須謹小慎微地說話行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踩了雷,真是又累又緊張。
但是,人家現在都已經來到就家門口了,想逃也逃不掉。
沈念星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下了樓,去給她舅媽開門。
院門一開啟,黑色的賓士轎車就順著花園中間的車道駛進了小院子裡,輕車熟路地停進了花園東邊的停車位上。
沈念星快速從屋子裡面跑了出來,很懂人情世故地擺出了一副熱情洋溢的姿態,跑到了賓士車旁,問了句:“你們怎麼來了?”
黎晚柔是帶著自己女兒一起來的。沈念星的這個表妹名叫沈悠悠,比沈念星小五歲,現在正在讀高一,馬上升高二。
黎晚柔一邊關車門一邊回答沈念星:“你姥不是住院了麼,你舅說你自己在家呢,他不放心,讓我和悠悠來陪你。”
沈念星順嘴回了句一句:“不用,我自己在家也行。”但是,說完這句話後,她就後悔了,後悔到想扇自己的嘴:怎麼說話前不過腦子呢?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她的話音才剛落,黎晚柔的唇邊就浮現出了一抹滿含譏諷的笑意:“怎麼?這個家不歡迎我?還是說有人不想讓我來?怕我亂動他們家東西?”
沈念星:“……”
“他們”這個代詞,就很有明確的指向性。
沈念星挺尷尬的,沈悠悠也很尷尬,立即扯了扯她媽的衣角,擰著眉頭不高興地說:“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呀?沒人不讓你來,你別總胡思亂想,弄得大家都不高興!”
沈念星原本想附和一句:“是啊,姥姥姥爺都很歡迎你來的。”但是話到嘴邊了,她又覺得還是別提姥姥姥爺了,提了就是火上澆油,索性選擇了閉嘴,免得自己再說錯話。
黎晚柔倒是給自己女兒面子,沒再繼續陰陽怪氣,直接朝著車尾走了過去,開啟後備箱,從裡面拎出來了兩個沉甸甸的印著超市logo的購物袋,一袋裝滿了零食,一袋裝滿了新鮮食材。
沈念星趕忙走到了舅媽身邊,幫她拎東西,同時在心裡嘆了口氣:她這個舅媽,長了一張刀子嘴,一顆煮雞蛋的心。唇齒鋒利的令人不知所措,心的外殼也是堅硬無比,內裡卻是白嫩柔軟的。
這種人呀,最容易吃虧了。那張嘴容易抹殺她的一切善意和溫柔。
其實即便舅媽不去醫院看望姥姥,她也是能夠理解的。姥姥姥爺也沒有不喜歡舅媽,姥姥姥爺很喜歡舅媽,但是他們的愛也是有限的,補得了那一個,就只能缺了另外一個。
拎著東西朝著家門走的時候,沈念星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隔壁院子去。
平整嫩綠的草坪上鋪著一塊粉紅色的野餐墊,周凡渡他妹周悅安正盤著腿坐在墊子上做手工。她身前還放著一個大大的竹編箱子,箱子裡面裝著的全是她的手工材料。
頭頂的太陽明亮璀璨,不遺餘力地照耀出了少女的悠閒與愜意。
剎那間,沈念星真是羨慕極了周悅安。
等沈念星領著舅媽和妹妹走進家門之後,周悅安立即將手裡拿著的編得亂七八糟的竹條扔進了籃子裡,從地上站起來的同時,抬起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然後一邊穿拖鞋一邊在心裡憤憤不平地想:太陽這麼毒辣,周凡渡你是怎麼捨得讓你貌美如花的妹妹出來給你盯梢的?
周悅安氣沖沖地回了家,一推開家門,就看到她哥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伸長了脖子朝外看。
但是窗戶的視野有限,周凡渡只能看到隔壁一半的花園,外加沈老太太在花園中栽種了許多花花草草,植被蔥鬱,又進一重地隔擋了視線,導致他根本無法確定隔壁的情況。
周悅安一走進客廳,周凡渡就著急地問了句:“誰去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