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閣老吩咐葉潯:“不必再每日前來看望了。這段日子肯定積壓了不少事,安心留在婆家,盡心打理諸事。”
葉潯自是笑著稱是。外祖父兒孫滿堂,哪一個都會盡心照看老人家,她每日過來親手打理膳食,只是為了心裡踏實些,如今已無大礙,當然也就放下心來。翌日起安心留在家中,如常度日。
月底,徐閣老的仕途到了盡頭。
這一年,徐閣老等於是在柳閣老、楊閣老等人齊心協力的合作之下,走到了懸崖邊緣。
便是隻有柳閣老與楊閣老,他倒臺都是遲早的事,何況裴奕手裡還握著他的罪證。
裴奕將奏疏呈上去的第二日,皇上下旨,命三法司慢慢查證徐閣老的罪行。至於已經失去翻身餘地的徐閣老,皇上給了他一個體面的去處:天牢。
轉過天來,徐寄思大義滅親彈劾兄長的奏摺也送到了皇上手裡。
皇上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的。僅眼前這些是非,就足夠徐閣老被砍幾次頭了。到最終他若提出功過相抵,不知道群臣能不能答應讓他返鄉養老。
被關入大牢的徐閣老寫了一份很有意思的奏摺,是針對窩裡反這麼久的徐寄思的。
他言辭懇切地說徐寄思近來所作所為都是理所應當,自己幾十年的確是犯了不少的錯,二弟一直規勸,他卻執迷不悟,直到走至窮途末路。
他懇請皇上不要因自己的過錯遷怒徐寄思。徐寄思雖然品行上有瑕疵,卻精於治水修建河道,留著這個人在工部,日後興許就能派上用場。
皇上批示:準。
因為此事,裴奕、孟宗揚、葉潯等人首次對徐閣老刮目相看。
徐閣老的用意絕不可能如奏摺上說的那樣好,相反,他在走至絕境時,還挖了個坑。
裴奕等人已經知道是楊閣老唆使徐寄思的,但是徐閣老並不知情,從徐寄思玩兒命似的跟他上躥下跳折騰的時候,他就已經貽笑大方萬般狼狽,完全沒心力去查證幕後的人是誰。
如今懸在頭頂上的那把刀終於落下來了,他也算是解脫了,這才有了唯一一個反擊的機會。
再怎樣,他還是瞭解皇上部分性情的,知道自己到了這步田地,皇上還會給他一點眷顧。
利用徐寄思的人,事過之後,必然會設法將之除掉。徐閣老偏不讓那人如願。
至於徐寄思,如果日後能長點兒出息,說不定就反咬那人一口,成為那人的災星;如果是天生沒出息,遲早還是會被那人除掉,那也活該。
在徐閣老看來,徐寄思下場肯定比他還慘,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既是如此,他願意讓徐寄思多蹦躂一段時間,不圖別的,多膈應那個人一段時間也好。
縱觀徐寄思針對自己的種種令人髮指的行徑,徐閣老從落筆寫摺子的時候就沒指望二弟會感激自己。
而事情卻出乎他意料:徐寄思聽聞此事後,跪在天牢外面大哭了一場。
徐閣老聽獄卒說了,非常懷疑徐寄思是在聰明人的提醒之下才跑來做戲的。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一點兒良心也不會跟他鬧騰這麼久。若不是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他怎麼會這麼快就鋃鐺入獄。
活到如今,眾叛親離。倒也好,清靜,什麼牽掛都不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