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李怡潼從小學畫,十年來從未間斷。她轉學到t市以後,舅舅給她找了當地最有名的畫室,讓她繼續學畫。
午飯時間到了,李怡潼拿出手機在外賣平臺上看了半天,也沒找到能讓她有食慾的飯菜。乾脆把手機往桌上一扣,繼續完成窗臺下畫板上夾著的一幅畫了一大半的《米開朗基羅》素描。
鉛筆尖在紙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她停下來,從筆袋裡拿出美工刀。
李怡潼動作熟練,刀刃也足夠鋒利,很快桌上散著椴木木屑和黑色石墨鉛芯的碎屑。
明亮的天光在刀刃上反射出清冷的金屬寒光。
她手下一頓。
將美工刀移動,最後停在了左手手腕青色血管的位置。
銀色的刀尖停在奶白的面板上,一冷一暖對比強烈。她稍稍用力,刀刃下壓,面板凹陷,刺痛感清晰。
只要她再用力,便可見血。
李怡潼閉眼。
就在這時,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李怡潼被驚醒似的,美工刀瞬間落地,發出“噹啷”一聲脆響。
她像是條缺氧的魚兒大口大口喘氣。
一手捂著胸口,一手點開手機,是陸時欽發來的短影片。
自從那晚他說請她幫忙聽聽他的練習作品後,就時不時會發來一些純音樂的短影片。
手機螢幕裡有三個電腦顯示器、一個電腦鍵盤、一個idi鍵盤和一雙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
今天依然是一首純淨清新的原創音樂,前半段優美而略顯傷感,後半段溫暖而柔情四溢。
像是有魔力似的,李怡潼反反覆覆聽了好幾遍才關掉。
她覺得身體很乏,於是爬上了床。枕頭綿軟,被褥蓬鬆有陽光的味道。
李怡潼閉上了眼想睡一會兒。
可是怎麼也睡不著。
事實上,自從陳安妮自殺後,她就經常處於這種狀態——有時在床上幹躺著,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分一秒地等待天亮。有時睡著以後會做亂七八糟的夢,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的事走馬燈一樣,一個個在眼前過。
為了不讓因為痛失愛女,而蒼老了很多的姥姥姥爺擔心,李怡潼沒有將這些事告訴任何人。
就這樣平均每天都只睡兩三個小時。
已經三個多月了。
李怡潼覺得很冷。那種滲肌透骨的陰冷從腳底往上竄,透過無數神經,鋪天蓋地地蔓延全身。
她將被子裹緊,可依然瑟瑟發抖。
她緊緊閉著眼,外面的風透過沒有關嚴實的窗戶吹的窗簾呼呼作響。
李怡潼嘆了口氣,艱難地從被窩裡爬出來關窗戶。
站在窗邊,莫名地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遲疑著,從不太高的二層窗戶往下看。
小區的灌木叢旁,陸時欽斜倚著漆著黑色油漆的路燈燈柱。
他習慣性地雙手抄兜站在那裡,牛仔褲裹著的一雙長腿修長筆直,風將他額前的劉海吹得凌亂。
彷彿心有靈犀,幾乎在同一時刻,陸時欽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李怡潼開了門。
陸時欽進來,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她紅著眼角,黑漆漆的眼底一片茫然。
“潼潼。”他輕輕喚她。
李怡潼抬眸,視線慢慢聚焦在他臉上。長睫微顫,眼角溼潤起來。
“我想活下去。”
“我想好好地活下去。”
“時欽哥哥,你幫幫我。”
陸時欽只覺胸口被塞進了一團浸透水的棉花,堵得他喘不上來氣。他喉間滾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