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擔心自己身份洩露,鹹笙精神緊繃,只是受制於身子弱,一時張不開眼睛。迷迷瞪瞪聽著耳邊這聲音,心裡暗罵,北國蠻子簡直沒一個好東西,他都病成這樣了,居然還讓湛禎‘有花堪折直須折’。這不就是讓湛禎趁他活著趕緊上嗎。
他嘴唇動了動,發出輕輕的囈語,湛禎急忙湊上去聽:“王八……無恥……”
湛禎:“……”
是有意識的。
不止有意識,似乎還在生氣,連著又咳了半口血出來,他眉頭緊鎖,手指在床褥抓了抓,嘴裡虛弱的罵了他兩句湛狗什麼的,才重新安靜了下去。
這回是徹底昏了。
湛禎神色隱約露出悔意:“先開個方子來,等她清醒再說。”
江欽很快親自端來了藥,提醒道:“殿下,胡軍醫說公主這身上的苦味兒是自幼吃藥膳長大的,咱這行軍呢,營裡可沒那麼多補藥給她做藥膳啊。”
湛禎自打鹹笙昏過去,就時不時來探他的鼻息,鹹笙氣短,睡覺的時候呼吸更像是隨時會消失,湛禎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伸手接過他手裡湯藥,道:“派個人去大都取。”
江欽差點兒沒給他跪了,好傢伙,這上午才把人家公主搶過來,下午就給鬧的彷彿要斷氣兒,居然還有臉去大都跟人家拿藥?大梁估計寧願公主死,也不願意拿藥養好給您糟踐。
“這……合適嗎?”
湛禎道:“大梁公主吃大梁藥,有什麼不合適?”
話是這麼說……江欽總覺得自己還得要臉。
湛禎拿起勺子吹了吹,瞥見他還沒走,道:“還有事?”
“沒。”江欽轉身出去,思來想去,跑去問胡軍醫:“公主這身子,拿咱們自己的藥能吊住嗎?”
“一天兩天還行。”
江欽放下心,那就一兩天後再決定要不要去大都拿藥吧。
誰能想到大梁長公主身子真的這麼弱,這殿下沒吃到嘴裡,可不就心裡掛念著麼?若是真吃到了,說不準就能直接丟掉了。
營帳內,湛禎很快發現鹹笙昏的很徹底,喂進去的湯藥有一半都順著唇角溢位來了,只有一小半被他無意識的吞下。
他看著面前人蒼白的唇,抬手把溢位來的湯汁抹去,自己含了口藥,彎腰捏住他的下巴,嘴對嘴餵了進去。那口藥從鹹笙唇邊漫出,又被他含住,再次重新渡過去,與此同時,他輕輕托起鹹笙的後脖頸,讓他無意識的開合嘴唇,一來二去,總算把一碗藥盡數餵了進去。
那雙蒼白的唇也因為他而染上了殷紅。
湛禎舔唇,明明藥很苦,舌尖卻好像掛著糖。
鹹笙醒來的時候正是半夜,一睜開眼睛,耳邊便傳來噩夢般的聲音:“醒了?”
他猛然撐起身子坐起來,冷著臉看向湛禎,後者的手肘撐在他床頭的小桌上,單手支額,似乎也有些倦意,懶洋洋道:“公主既然無事,孤也要上床休息了。”
鹹笙等著他離開,卻見男人一抬腿上了床。鹹笙頓時像是被侵犯領地的貓,支稜起了全身的毛髮,“湛略略!”
湛禎看過來,眼神透著幾分涼意:“敢當面喊這個外號的人,都死了。”
這個外號是他當年被秦韜打敗之後梁國人給取的,真正敢當著他面喊出來的人,皆被他一刀砍了,無一例外。鹹笙也聽說過,當年有晉國好友當著他的面喊出這個名字,當場便被他格殺,這男人身份尊貴,又一身武藝,能談笑間翻臉無情,幾乎無人敢惹。
他心生畏懼,但擋不住渾身尖銳的敵意,不吐不快:“那就請你殺了我。”
湛禎放下了解衣的手。
“鏘——”
他不離身的佩刀倏地出鞘,燭火搖動,眼前寒光一閃,脖間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