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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正在經歷此生最大的痛苦、磨難。
這痛苦比之她最為可怖的想象,還要深重百千倍。
陣痛次次襲來的時候,一次比一次讓她難以承受。
疼痛化成了深海,將她湮沒。
自心裡,她不怕疼,她想要一個美滿的家園,有襲朗、孩子、婆婆、妯娌陪伴自己很多年。
而身體一點也不能被她的意志影響,依然是那樣毫無抵禦疼痛的能力。
身形不可控制地發抖,力氣在一點一點消減、流逝。
最為可怖的還在後頭,產子初時,她險些疼昏過去,僅憑著那一點點的心意支撐下去。
隨著侯媽媽、藍媽媽越來越焦慮的語氣,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
有心無力了。
生頭一胎,母親要一腳踏進鬼門關,要竭盡全力,孩子要歷經千難萬險才能來到這人世。
孩子,孩子……
孃親對不起你,孃親不爭氣。
她這樣想著,眼眸被淚水浸潤,視線完全模糊。
她蒼白的手無力地抓住床單又鬆開,失落地梭巡。
想有一個親近的人來看看自己,給自己一句鼓勵,一點支撐。
想見見那個最親最親的男子,讓他喚醒自己的意志,給自己勇氣。
而他此刻身在何處?是何心緒?
侯媽媽、藍媽媽束手無策,面色逐漸發白。
羊水就快流盡,母子都有性命之危。
躊躇間,感覺到身後一股寒意趨近,回頭看去,竟是襲朗。
男子進產房,大不吉。
只是沒人敢出言阻止。
這個昨日才在別院怒殺睿王五百死士的男子,早已被看做了嗜血的魔——正如他此刻進產房,昨日在髮妻臨盆之際浴血成魔,亦是大不吉。
襲朗趨近床榻期間,看到蒼白虛弱得失去生機的妻子,眸光一黯,心頭似是忽然分裂開來,變成了一個即將把他吞噬的深淵。
他坐在她身側之前,出於習慣,解下落了雪花的大氅,隨意丟在一旁。
“阿芷。”他語聲沙啞得厲害,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與他預想的一般,指尖涼冰冰的。
她是這樣的,疼得厲害了,手腳甚至身形都發涼。
香芷旋用空閒的一手拭了拭淚,看清了映入眼簾的容顏,“少鋒?”她幾乎懷疑自己已經神志不清,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他勉力勾唇,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是我,我來陪你了。”
感受到他身上帶著外面的寒氣,讓她頭腦清醒了一些,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隨後,便是深濃的歉疚。
她比誰都清楚現狀,再加上眼角餘光瞥見的面色發白的產婆,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已是未知。
“對不起……”她語聲哽咽,“我想……可是身體不爭氣……”
“沒事,沒事。”他輕輕摟住她,“阿芷,答應我,你要撐過去。”
“……”她又何嘗不想,但是她並不能相信自己有那份勇氣。疼痛是能讓她失去抵禦能力的一種災難,不是她想怎樣、他想怎樣就能克服抵禦的。
身體不聽她的。一點兒也不肯配合。
她哀哀地看著他,淚光閃爍,“對不起,對不起……”她想說我不知道自己會這樣,不知道這是身體也就是自己無法跨越的難關。
在這時刻到來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幾乎無力抗衡那災難一般的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要有多勇敢,才能戰勝那樣的災難?
她,有心無力。
“到底是我害了你。我這樣殺戮太重的人,不該娶妻,不該與你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