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沉眉眼壓了壓,脫口而出,道:“瞎說什麼。”
見凌酒酒懵了,他心累地補充,道:“師兄師妹間,用不上‘孝敬’。”
凌酒酒也覺得用詞不當了,一下把姬沉喊老了一輩,這也不是她的本意,於是趕忙找補,脫口而出,道:“師兄,我是說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對你!”
凌酒酒:!
這話怎麼也有點不對?
姬沉忽就消了氣,看了看又開始發懵的凌酒酒,沉沉地笑了一聲,道:“走吧,去我洞府收指星草。”
凌酒酒見姬沉沒有發現話裡面的問題,暗中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跟在姬沉身後。
兩個洞府實在太近,壓根不需要飛劍,姬沉邊走邊灌輸知識點,道:“走出你的洞府,面向歸墟主峰,向左手邊一直走,便是我的洞府。記好了嗎?”
凌酒酒小聲重複了一邊,才說:“記下了,師兄。”
花擎宇說得不錯,兩個洞府之間的腳程不過幾句話的時間。
凌酒酒一眼就看到指星草的靈田。
經過天闕峰劍修一番溫居,如今已是濃夜,幾盞白光靈石燈撐起一蓬蓬亮光,藍色的指星草自然舒展著枝葉,被蓬萊海上吹來的溼潤涼風吹得緩緩搖曳,在燈光之中,宛若星河倒懸。
凌酒酒跟著姬沉走到指星草中間,聽了姬沉說收割指星草並不麻煩,只要貼著地面切下來就可以,便主動請纓道:“師兄,我用劍陣來收,你歇著呀。”
姬沉聽著凌酒酒的尾音像是翹起來的小尾巴,知道她是想展示一下自己新領悟的劍招,便從善如流地站到一邊。
他從前看凌酒酒用劍,都是在檢查自己教的劍招,心裡或多或少有審視之意,今日頭一次放下心情,只是單純地看她用劍。
指星草隨風慢慢舒展,一身黑衣的女郎像是踏入璀璨星河,她閉目調動靈氣,接著劍指一併,黑色佩劍便從腰間躍出。
金紅劍光閃現,她像是帶來光明的太陽神祇,與虛空之中凝聚出兩柄光劍。
三柄劍隨著她纖細的手指舞動,貼著靈田掃出“唰唰”碎響,劍風吹拂著四周的藍色指星草,如星河亦為她傾倒。
劍光掃過整片靈田,她收劍歸鞘,指尖凝出金色法訣,一股無形的氣流在她黑色的衣袍下湧動。
姬沉漫不經心的表情凝在面上,眸光中似有什麼破裂。
薄紗似的月光下,她平靜而溫柔,如一棵黑色的小樹,而指星草如墜落的星星,朝聖般盡數落入她小巧的掌心。
姬沉瞳孔晃動,心緒翻湧,搭在劍柄上的手不自覺收緊。
——亙古不變的蒼白月亮,沉默的星空,耀眼而不自知的女郎。
還有他們之間短短几步,卻如隔山海的距離。
過去與現在重疊,記憶與現實顛倒。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看一場夢境。
姬沉的心在胸腔內直上直下狂跳幾下,回憶之中,全部血肉與一顆心臟瞬間炸裂的痛感席捲腦海,他這才意識到今夕何夕。
他對痛覺從來不敏感,正因如此,記憶中那場痛感才會如此難以忘記。
姬沉深深吐出一口氣,又重新看向凌酒酒。
像是要強行說服自己般,心中默默地想——
過去的事情對她來說並不存在,如今她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罷了。
指星草全部收入她的掌心,凌酒酒抬起頭來。
姬沉抬腳走進,準備像平時那樣鼓勵她幾句,卻在對視的瞬間停住。
或許是因為今夜沒有以師長的角度看她,又或者是因為方才心情起伏太大,甚至可能是因為白玉浮谷中或她洞府裡發生了什麼,令他心緒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