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只有沈宏峻離開了,她才能徹底解脫。
所以那一天沈宏峻提出離家出走的計劃的時候,他沒有勸。
甚至興致勃勃的幫他計劃好了路線,提供了錢,甚至幫他找了離家出走那幾天的住宿。
哪怕知道這個計劃不靠譜,他仍然慫恿了沈宏峻。
他知道沈宏峻走了,沈家必定大亂,而沈驚蟄也一定不會再留戀。
但是他沒想到沈驚蟄離開的方式會那樣劇烈,也沒想到沈宏峻因為這件事會徹底暴怒。
沒想到因為這件事,沈驚蟄會背上狐媚子的稱呼,而他家會被人指指點點大半年,他媽媽會被氣到臥床。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破壞力能有多強,一個人為了一己私慾一念之差會釀成多大的錯誤,在那一年裡,江立有了刻骨的認知。
沈驚蟄終於懂了。
這就是江立看到她之後無法直視她的原因,這就是江立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夜裡只敢在室外徘徊的原因。
他有勸住沈宏峻的機會,但是他放棄了。
八年裡,他有無數次可以拉住沈宏峻的機會,但是他忽略了。
而原因,是她。
沈驚蟄煩躁的又抽出了第四根菸。
她理不清現在的心情,成年人的世界,最最看不破的是灰色地帶。
辦案的時候,最容易辦的案子是天生反社會人格的犯人,他們天生喪心病狂,他們做的那些滅絕人性匪夷所思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們抓到犯人、審問犯人、收集證據的所有過程,都可以按部就班,結案的時候心裡面會有懲奸除惡的快感。
而最難辦的,就是普通人的案子。
都不是真的壞人,都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的案子。
看著他們因為一念之差釀造悲劇,收集證據的時候發現他們的生活愛好可能和自己一樣,普普通通的活生生的人。
像江立這樣的人。
他同情她的遭遇,所以做了自以為對的判斷。
然後因為這樣的判斷,八年來飽受煎熬。
所以他不再飛揚跋扈,所以他眼神閃爍。
“為什麼來x縣?”沈驚蟄最後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她本來以為她知道答案。江立和沈宏峻一樣,都有些衝動,她以為江立是看到了沈宏峻的案子後想來找他。
但是江立在案發之前其實一直和沈宏峻保持著聯絡。
六年都沒動過念頭要見面的好朋友,沒道理出了事情後突然想找了。
“我不相信宏峻會參與走私。”江立一字一句。
“我們兩個出生日期相差一天,一個醫院出院,之後所有的生活都在一起,我瞭解他。”
“會為了某些私慾選擇鋌而走險的那個人是我,不會是宏峻。”
從小到大,做壞事有壞心的人向來是他,不是沈宏峻。
兩年前的文物走私大案,抓了兩個主謀跑了幾個走私網的分支小頭目,沈宏峻就在通緝名單內,他負責的工作是運輸。
那個案子,他研究了無數遍,案子裡沈宏峻做的那些事,沒有一件是他的個性做得出來的。
“我跟了一年多的走私案,西北這邊的所有案子和關係網都瞭如指掌。”江立看著沈驚蟄的眼睛,“所以十分確定,沈宏峻其實是你們警方的線人,不是犯人。”
第8章
沈驚蟄沒有回答江立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