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鼓勵他?
天可憐見的,他李元朗當媒人這麼久了,皇帝嫌他嫌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今頭一回得了一句好話。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呀。
皇帝既然慫恿他再接再厲,他也不能含糊,當即回到政事堂,吩咐人告訴顧文佑,晚上邀請他去黃雲樓喝花酒。
得到訊息的顧文佑:“……”
“不去!”
兵部底下一眾大臣推著他往外走,
“尚書大人,您不去倒黴的是咱們,咱們兵部的摺子是別想過審了。”
顧文佑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日傍晚,李元朗苦口婆心唾沫橫飛了一個晚上,滿臉期待望著顧文佑,希望他給個準話時,顧文佑一臉深沉道,“李相,天子再大,也不能越過人倫常理,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拙荊逝去前,曾再三囑咐顧某,只此一女必須珍愛之,不求門楣高貴,只求人品中正,家世清白,欲娶小女者,必須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拙荊之言,猶然在耳,早聞李相特別敬重故去之妻,顧某亦然,若是李相能達到拙荊要求,顧某便親自備下嫁妝將小女送上婚車,再無二話,除此一途,其他任何,顧某蓋不敢應,否則,寧願頭點地,血濺白衣,萬難從!”
顧文佑說完這席話,起身朝李元朗長身一拜,隨後大步離去。
被灌了個大醉的李元朗抹了一把鼻樑,踉踉蹌蹌扶著門框起身,望著顧文佑的背影,怔怔不語。
次日早朝過後,中書令王琰出了太極殿,看著李元朗獨自立在大殿前仰天長嘆,不由好奇,走上前問道,“李相,何故在此幽嘆?”
李元朗見是王琰,頓時滿臉苦楚,搖著頭道,“唉,我大概不適合當媒人…”
“哦?”王琰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扶著李元朗的肩,忍著笑問道,“李相可是朝廷出了名的大媒人,今個兒怎麼發出這等感嘆?陛下的婚事還得仰仗您呢!”
李元朗年長,平日蘇瞬卿和王琰都禮讓三分。
李元朗捏著白鬍須白了他一眼,
“你看看哈,昔日老夫將京中名門貴女之名單畫像送給陛下,欲讓陛下挑女納妃,陛下看老夫,左一個不順眼,右一個不順眼,遠遠看到老夫就繞道走,可把老夫給愁死了,”
“好了,如今陛下好不容易開了竅,唯獨就看上了這顧氏女,可偏偏這顧文佑就是頭倔驢,捨不得將他那嬌嬌女兒送入宮,說是他亡妻臨終有言,不求門媚高貴,只求身世清白人品中正,需得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李元朗攤攤手,“你聽聽,你聽聽,這叫什麼話嘛,照他這麼說,他女兒必須得是皇后,而且這後宮還不能有別人,這像話嗎?”
最後搖著頭往下走,
“唉,算了,我還是認認真真的當這侍中,不再淌這趟子渾水了!”
王琰聞言立馬扯住他,忙道,
“李相,這倒是像顧文佑說出的話,此人不求功名利祿,也不是攀權富貴之人,即便是天子娶妻,也沒有強人所難的道理,他這話意思很明白,若是讓他女兒為後,且後宮不納妃,那他也無話可說,怕是知道咱們不會答應,所以找這個由頭堵咱們和陛下的嘴!”
李元朗聞言就差沒哭出來了,
“可不就是嘛,偏偏陛下又看上了她,可要廢后宮又是不可能的,陛下答應,咱們都不能答應,我這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這媒人還怎麼當呢?”
李元朗甩甩袖往下走,
王琰見狀急忙跟上去,立在他跟前攔住了人,
“李相呀李相,您可不能撂擔子不幹,無論如何顧文佑這話也得您去告訴陛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