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陳一銘舒口氣,推開門進去。他的合作物件是茭白,協議裡許諾的事也只能茭白來兌現,戚家那位跟章枕都不會管他。
這一年的秋天,很多人度日如年,包括陳一銘,他一直被關在醫院附近的低劣小賓館裡,由戚家人二對一的看管,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有戚家在,沈寄的仇家都動不了他。
前提是茭白還有得救。
茭白死了,陳一銘就會死。什麼協議都起不了半分作用。
陳一銘怕茭白活不成,所以他時不時地向看守他的人打聽。他大概知道茭白做過多少次手術,被搶救回來過多少回。
出不去,也斷了跟外界的聯絡,陳一銘很被動,能做的就是等。他以為要到冬天才有訊息。
意外的是,秋天的尾巴上面,他就等到茭白的傷情好轉,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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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銘一進去,就聽茭白問,“手電筒呢。”
這問題作為開場白,他不是沒想到,所以他還算淡定:“在戚董那。”
茭白快速嚥下嘴裡的蝦仁:“你怎麼給他了?”
陳一銘撓眉心,他跟了沈寄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已經固定,處事方法全是應付沈寄的那一套。
依沈寄的作風,身邊受寵的小情被人逼得用了手電筒,他一定會把手電筒塞那人嘴裡,親自動手。
之後會把血淋淋的手電筒丟地上,讓對方舔乾淨。
陳一銘見過沈寄做類似的事,具體幾次他不記得了,最近一次是懲罰知意。沈寄用高爾夫球杆打爛了他那張某個角度跟茭白相似,害自己母親斷氣的臉,將他平時用來化成茭白的化妝品往他嘴裡塞。
當時知意被打得不成樣子了,沈寄按著他的頭,要他舔化妝品。
知意沒舔完就被拖去墓園,放血。
陳一銘全程都在現場。
所以,轉移躲藏地的那時候,陳一銘就找袋子把手電筒裝了起來,原汁原味。
那天破破爛爛的茭白被送去醫院急救,陳一銘也被押到了車上,中途他將他和茭白的合作都說了出來,包括手電筒一事。
戚以潦在吐血,章枕在哭,他們聽進去了多少,他心裡沒數。
到了醫院,茭白進手術室,戚以潦跟章枕跟過去,陳一銘在那一層的拐角,幾個人盯著他。
陳一銘聞著醫院獨有的死亡與新生味道,突然清醒過來,戚以潦不是沈寄,他的報復,用不到手電筒。
應該。
陳一銘又不是百分百確定,畢竟上流圈的紳士裡多的是病態患者。心理上或者精神上。
戚以潦是紳士群體的代表,向來溫文爾雅平易近人,極少發怒,誰知道他有沒有什麼藏得極深的怪癖。
萬一戚以潦提起手電筒,那他要是丟了,上哪兒找去。
就因為那一點點不確定,陳一銘最終還是沒把手電筒扔掉,而是用醫院的洗手液洗乾淨。戚以潦有潔癖,這點他知情。
等陳一銘現身手術室門外,拿出手電筒,把準備好的一番話講出來以後,他慶幸自己沒將其丟垃圾簍。
因為戚以潦帶著手電筒走的時候,手背青筋鼓得駭人。
或許沈氏的前董事長,過上了每天都要吃一吃手電筒的日子。
“什麼時候給的?”
陳一銘聽到茭白的問聲,他收了收思緒:“你摔樓那晚。”
茭白滿臉臥槽:“章枕呢,知道?”
陳一銘道:“在場。”
茭白蹙眉看湯碗裡的菌菇,那兩人竟然隻字不提。
負面情緒就像長在心裡的黴點,說出來,攤出來,讓它見光,它才會消失。
悶著,那黴點只會越來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