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戚以潦的面部陷在暗淡的光暈裡,無奈地嘆息,“這麼晚了,你把叔叔吵醒,不需要負責?”
“喵嗚”
貓很小聲地對他叫。還是冷淡臉。
茭白抽了抽嘴,一大一小是怎麼著,還要我哄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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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寬敞得有些空擋,幾層窗簾全拉上了,吊燈跟壁燈都沒開啟,依舊只亮著一邊的床頭燈。
茭白坐在戚以潦躺睡著的那邊……的地毯上。
他正要找個話題聊聊,眼前撲過來一陣熱氣,夾雜著藥水味。
戚以潦掀開了被子,伸出一條手臂:“給我。”
茭白蹙眉:“什麼?”
“佛牌。”戚以潦輕笑,“幫你戴上。”
“不用不用不用。”茭白一連拒絕三次,態度十分堅定。
戚以潦沒有因為被拒絕而動怒,他的語氣溫和道:“那在這戴,我看著。”
茭白松了松繩子,往頭上一套,撈下來。那一瞬間,他的心口一沉。
是佛牌晃悠著貼了上去。
茭白看了看佛牌,沉默片刻,把它塞進了衣領裡。
“三哥,你這有經書或者外文手抄本嗎,我給你讀一段。”茭白瞥一眼漲了0.03的活躍度,笑著對床上的人說。
“明天再讀吧。”戚以潦說。
茭白笑不下去了。那我在這幹什麼,傻待著嗎?
清冷沉悶的臥室裡多了一股年輕的味道,蓬勃而激烈。戚以潦平躺了一會,側過身,面向坐在他床前地毯上的年輕人:“晚上吃過飯去哪消食了?”
茭白對上他飽含引導意味的目光,眼皮一跳。
這老變態真的是,都生病了,燒糊塗了,不好好躺著休息,還看監控。
茭白看臥室四面的牆。他嚴重懷疑哪一面就是多功能的,能調出這裡在內的所有監控畫面。
“我去山裡走了走。”茭白如他所願地交出誠實,“很多螢火蟲,我拍了幾個影片,你看不看?”
戚以潦頷首。
茭白先把拍得垃圾的刪掉,清理了一下相簿,才點開一個影片,將手機往戚以潦那轉了個弧度。
影片裡是一小片螢火蟲,停在灌木叢的枝頭,飛過草叢。
背景音有茭白的鞋底踩樹枝雜草碎石聲,以及他用小枝條撥動螢火蟲群的聲響。
“現在螢火蟲才剛有,正新鮮著呢,都上熱搜了。”茭白把下巴靠在鋪著床被的床沿,懶懶散散地說。
戚以潦的手臂壓在腦後:“是嗎?”
“就有個直播,”茭白捂嘴打了個哈欠,手滑螢幕,換下一個影片,“他用小網兜把螢火蟲捉起來,放瓶子裡,變成了一盞燈,很多網友都說好看,也跟著效仿。”
“關起來是一種扼殺。”戚以潦合了眼,淡聲道,“自由的飛,才最美。”
茭白贊同:“嗯,對。”
發覺戚以潦看過來,茭白不由得看過去。
他們四目相視,誰都沒有說話。
手機螢幕的光將床上床下的人攏了進去,與這個複雜又多變的世界隔離,他們這片小空間裡淌著藥味和沉木香。
旺盛的生命力,和衰敗的生命力交織在了一起。
光暗下去。
交織的那條生命線斷開了,又像是更緊。
大白貓那雙金色眼睛變得格外有神,發著明亮的光。
活躍度漲了幾個小數點。
茭白猛然回神,立即爬起來,他腿麻,動作又快,幅度也大,那一下沒站穩,直接往床上栽,要摔到戚以潦身上。
真要是這麼摔上去,兩個都疼。
茭白鬍亂找支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