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而銨早就醒了,現在才來蘭墨府,是他終於將自己從腐爛的世界抽離出來一點點。
即便如此, 他的內心還是爛了個口子。
爛穿了, 感覺不到疼,就是太醜陋, 噁心。
噁心自己。
永遠都好不了了。
蟶山全是雪, 還在下。雪下得又大又猛。
茭白抖了抖:“肚子餓了吧, 先吃點東西,吃完了我們再聊。”
沈而銨沒動。
茭白讓扶著沈而銨的人下去,他自己走過去頂上。
但他體格跟戚家打手沒法比, 扶得不穩。
沈而銨慢慢站直。
茭白見沈而銨的視線在他自己的肚子上,他會意道:“沒什麼事了已經。”
“我,看看。”沈而銨低垂著眼眸, 眼下發黑,氣色很差。
茭白瞥飯廳四周,都是監控,都是戚以潦的眼睛。
戚以潦在公司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看監控。
茭白撈起短袖下襬。他中午醒來冷敷了一段時間,哪那麼快好。
面前的少年在哽咽,壓抑又悲痛。
茭白理了理衣服,把他拉到桌前坐下來,給他一碗小米粥,一雙筷子:“吃吧。”
沈而銨在診所吐了很久,胃裡是空的,火燒般疼,他怔怔地看著桌上僅有的一碗粥,發紅的眼中不是清冷神秘的古堡一角,只有關心地跟他對視的人。
茭白特地讓柳姨給熬的粥。沈而銨的自我厭棄肯定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再超一點就要自殺。
沈而銨和禮珏一樣,主角光環都不會讓他們死成,就折磨。
從開頭,過程,到結局,全是那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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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受傷的左手在褲兜裡,都沒拿出來。沈而銨卻執拗地看著。
“……”茭白把青青紫紫的手放桌上,讓他看個夠。
沈而銨僵了半天,他把憔悴的面部埋進掌中,腦袋重重磕在卓沿上面,背脊怎麼挺不起來。
少年整個人像是生了一場重病,還在病中。自尊,本就不多的朝氣,生命力……所有都被病魔帶走。
茭白本想離開,讓沈而銨單獨呆一會。他還沒起身,沈而銨就開了口,聲音是從掌縫裡流出來的,模糊而沉重。
“對不起。”
沒等茭白回應,沈而銨就自嘲地笑了一聲:“這話,我今年年初,就對你講過。”
茭白轉著手機上的鑰匙扣。
“我以為,那是,你最後一次,因為我,受傷。”沈而銨的肺腑猶如被什麼東西紮了幾個洞,呼吸困難,“自從你轉到三中,認識我,就總是,受傷。”
他的頭還抵在桌前,腳邊的地上有一滴兩滴液體:“以前是我,間接給你,傷害,”
“現在是,直接傷你。”沈而銨的嗓音又澀又啞。
茭白坐過去,拍他顫動的肩膀:“朋友,你的負罪感別這麼重,你也是受害者。”
沈而銨哽得更厲害了。
茭白很清楚,他的安慰沒什麼用。
沈而銨的偏執屬性一定是爆滿的,不論那種感情,都偏執。錯與對,基本都是他個人的定義,他自己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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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粥從溫熱到涼透。沈而銨才放下蓋住面部的雙手,他看著桌面,眼周全紅,萎靡不振。
茭白單手坨腮:“能聊了不?”
沈而銨輕點頭。
“我從禮珏那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茭白說,“送你來西城的朋友,你聯絡過了嗎?對方找不到你,肯定很著急。”
“聯絡,過了。”沈而銨啞啞地回答,“他是,我的人。”
末了,沈而銨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