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潦撫了撫年輕人的髮尾,在他耳邊說:“鑰匙只有一把,要保管好。”
睡著的人被吵到了,不耐煩地揮了揮胳膊。
手被握住。
他無意識地掙了掙,就安穩了。
睡著的茭白不知道,有隻手在他的肩胛骨處摸索,一寸一寸地探尋。
彷彿在找他隱藏的那對翅膀。
找沒找到,他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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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家一年一次的上墳那天,茭白也在蘭墨府,他沒出房間,也沒人來找他麻煩。
炮竹聲響的時候,茭白走到小院,聞了聞從墳場飄來的紙錢焚燒味道,聽見了幾聲頗有儀式感的哭叫。
這次的上墳除了直系,還有旁支。老老少少,拖家帶口,湊一塊兒看起來還行,不至於太悽零。
茭白以為要到晚上才會見到戚以潦,沒料到他上完墳就過來了。帶著戒尺,黑衣黑褲,眼眸深不見底,又像是一片空無。
戚以潦身上的香火味很重,完全蓋住了他平時的潮溼沉木香,他坐在小院的那張躺椅裡,闔起眼:“小白,誦經。”
茭白張口就來。
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活著,準備高考,為父母抄經書祈福。今年這個時候,他也還“活著”,準備高考,給一個老變態誦讀。
“重來。”躺椅上的人不滿意,戒尺在草地上劃了劃,“再走神,就去太陽底下誦。”
茭白縮在袖子裡的手伸出來,虛虛地對著戚以潦的腦袋,來回抽兩下。
下巴上一涼。
戒尺從前面伸過來,挑住了他。
“認真點。”戚以潦動了動戒尺,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清秀喉結上面,“叔叔頭疼,不要惹叔叔生氣。”
茭白剛好說話,房門就被敲了,不是章枕柳姨,是戚家膽子較大的旁支,不知怎麼知道戚以潦在這,來找他的。
難得見一面家主,想討好一番,謀點兒好處。
戚以潦打了個電話:“拖走。”
房門外很快就清淨了。
來人的掙扎聲都沒發出來。
茭白把防曬衣的帽子往下拽拽,擋住太陽的散光:“三哥,我要是做錯了事,你會讓人把我拖走嗎?”
戚以潦道:“不會。”
茭白一口氣還沒松,聽他又道:“我會讓你把鑰匙吞進去。”
茭白脫口而出:“哪個嘴啊?”
小院子裡靜得過了頭,花草樹木與藤曼都降低了存在感。
戚以潦側過頭,眉頭皺著,耐心倒是亮出來了:“怎麼,你有建議?”
“沒有。”茭白說,“我什麼都不懂。”
“啪”
聲音很脆。茭白的肚皮很涼。
戚以潦將戒尺抽出來,放在手中,摩挲了幾下:“誦。”
茭白抽自己的嘴,別他媽的作妖了,我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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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晚,茭白住在考點附近的酒店裡。陪同他的是周蘭蘭,他們一個考點。
周蘭蘭在打遊戲,無所畏懼。
茭白的心靜不下來,他不是怕自己考不好,純粹是因為他兩輩子終於等來了這一天,情感上根本做不到平復。
遠在南城的女同桌給他發紅包,祝他金榜題名,他回了翻倍的紅包跟翻倍的祝福。
沒過多久,沈而銨的電話打過來了。
茭白出去接:“你……”
那邊的沈而銨跟他同時出聲:“你……”
“你先說。”茭白踩在厚厚的紅色地毯上面,腳下軟綿綿的。
沈而銨靜了會:“東西都,檢查好了?”
“昂,你呢?”茭白禮尚往來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