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樓,翡翠房內。
兩人沉默。
侯旭接過千里傳送來的紙條,望向隆正桐。
隆正桐點著手指,喝下了一大碗西米露,呼了一口氣:
“失策了……”他頓了頓,“就應該聽陳芝鵠的,等阿燕回來,讓阿燕回金陵找溫體仁,她沉得住氣得多……”
侯旭語氣試探性地問道:
“桐哥,陳芝彪的事,我們不……管?”
隆正桐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
“想不管都不行,連【渾天儀】都被截了,更何況之後驅動其還需要皇城紫氣。”他頓了頓,“這難搞的傢伙,重要得很……”
侯旭臉上表情鬆了一些。
隆正桐已經綁好了行裝,乾脆利落地將【逐日冰弓】塞到了侯旭帶來的一個黑盒子裡,說道:
“你帶弓回大磡島,放到金子身邊就行了,其餘事情不用做。回去之後,繼續將之前【晶石發動機】安裝的事跟進去,荷蘭天主教那幫人送來的一批發動機,應該到了。務必要在十五前,裝備好一隊十五架改裝好的福船隊。”
“這弓就……就我這麼帶回去?途中有人搶怎麼辦?”侯旭問道。
“神息物有了歸主後天機網就識別不出位置了。”隆正桐說道,“你現在就回港口,幾架船的海芝幫人在等你,陳芝鵠安排的人很妥當的,沒那麼好搶。”
“好……”侯旭看著冰弓愣了愣,有些懼色地問道:“你……你呢?”
隆正桐勁裝已經換了一套,將被布匹捆著的圓月彎刀掛在腰間,說道:
“快馬進金陵,收陳芝彪的手尾。以我對金陵現在的狀況來看,起碼要七天,七天,我必到大磡島。”
……
明鏡高堂,長桌,佛龕。
一紅袍白髯的健壯老人,高坐堂上,奮筆疾書。
老人的眼袋極深,雙目卻異常有神,腰桿子如筆桿子般挺得筆直。深紅色的官袍上,麒麟的神情,有七八分駭人的兇悍。
麒麟迎鳳袍,一品內閣大臣的象徵。除了首輔大學士是黑藍色之後,其餘的內閣成員皆是紅色。
此人,正是當朝炙手可熱的內閣接班人,次輔,徐貞元。
高帽獄司從門外走入,俯身案下:
“先生。”
徐貞元放下毛筆,略抬眉眼,蒼老的眼袋上,是深邃的瞳孔:
“不肯說吧?”
“是的。”獄司陳震抬頭,“已經比常規的重手兩倍有多了,再讓下面的人加力,怕是留不住手,會搞出人命。”
徐貞元微微一笑:
“早跟你們說了,莫要費這個心思。溫閣老的人,皮肉之苦,改不得其志,富貴之惑,變不得其心,否則茫茫數萬裡的南海,如何能放心交出去,早讓那紅毛鬼吞幹吞淨了。”
獄司沉默半刻,說道:
“先生,如今我們正在處理要事的關口。這燙手山芋,留也不是,殺也不是,砸在手裡,麻煩得很啊。”
“哦?”徐貞元頭也沒抬。
“留,無用,即使我們明知他是溫閣老的人,他不肯說,聖上面前,我們便無證據證明‘有人’對先生不利。如今,陳芝彪在我們手上這件事還能瞞得住,卻絕對不長久,遲早有一天要傳到溫閣老的耳中。屆時,那就……真的翻了桌了,現在,還遠遠不是時候。殺,更是無稽之談,如此要人,別說背後有溫體仁作保。單就海芝幫那幾萬亡命之徒,都不能亂惹。”
陳震沉吟片刻,又說道:
“先生在館外和南海的大事如箭在弦上。放他走的話……保不準,又生出什麼事端來。”
徐貞元點頭:“確實燙手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