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開始整理木柴,將那些木柴擺放在坑中的屍體上,然後將外面的屍體搬進來放在木柴上,一層疊一層,盡力保持通風,目的自然是為了更好的燃燒。
等他好不容易把屍體、木柴都擺弄好了,這才停下在坑邊休息。
這次,那精怪沒有再嘰嘰歪歪,而是饒有興致的坐在一旁看戲。
男人歇了會兒,然後從旁邊扯過來一幅褡褳,從裡面摸出了一隻小巧的烏木魚、淨板,又拿出一隻殘破的法旗。
他將這些東西都放在了拖屍的床板上,自己也盤坐上去。
那精怪看到那面殘破法旗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那法旗都只剩半面了?哈哈哈,你們這些東方道士真是可笑,半面法旗,半面法旗還能舔著臉拿出來,哈哈哈……”
精怪笑的開心,可這男人完全不理他,反而拿起淨板,緩聲快降,拍在了身下的床板上。
啪——
淨板聲厲,奉旨三清,威懾惡靈!
那精怪的笑聲被硬生生打斷,好一口氣喘不上來。
精怪的臉色變的很難看。
它強定心神,怒斥:
“哼!張驚擺怪!虛張聲勢!你葬了幾十個村,唸了幾十場經,有什麼用!他們魂飛魄散,被你害的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你可知道你造了多少罪孽!”
咚!
木魚聲起,一聲聲緩慢而有力,迴盪四方。
“本神就看你再念念那東來的廢經又能如何!”
咚!咚!
“愚鈍!矇昧!不見真佛,不通真經!”這精怪怒急,大聲叫罵:
小木槌緩起慢落,一聲聲脆響聽不出悲喜。可這男人並未誦經,好像那精怪真的說中了他心中所想——凡經無力,俗經無法,誦經無用。
那精怪罵得暢快,更將自己聽上師們閒聊的話語扔了出來:
“你那家鄉,逞強好勝、自命不凡!狂妄自大!多爭多殺!殺生壞性,謀財害命!你那惡地的經是惡經,你那惡地的神也是惡神!”
哎。
男人嘆了口氣,但手中敲響的木魚並未停下,反而逐漸快了起來。
咚!咚!咚!
木魚聲聲如雷,震天動地,滾滾而去,直將那精怪的滿口叫罵頃刻淹沒。
男人終於開口,頌唱起來,但這次頌唱的卻不是什麼經文:
“黑天無月白晝無光,神佛作惡凡民夭殤!
親無可親葬無可葬,憐我世人手無刀槍!
親無可親葬無可葬,憐我世人手無刀槍啊啊——”
咚——
這一聲敲出悠揚婉轉,繞樑不絕。
“呵!貧道力微勝不過惡神,道淺擋不住病疫,蹉跎三十餘年,誦經學法到最後只有醫家本事可堪一用!可笑,可笑!”
那精怪好不容易從剛才那滾滾雷鳴般的木魚聲恢復過來,它來不及整理心神,聽到男人懷疑自我時便不管不顧的開口:
“對對對,你們就是可笑!你們就是可笑!你們應該入我佛門,學我佛法,不貪不殺、養氣潛靈……”
可它的話並未入了男人的耳,男人更不在意這精怪說了什麼,只是仰頭望天,怒目圓睜,發下弘誓大願:
“貧道三寶惡來,在此立誓!今日之後,不參法、不修道!不拜金身!不跪神佛!”
他話還沒說完,那精怪已經慌了。
這西牛賀洲怎麼都好,但就是不能隨便立誓。
好在它懷中有寶!
精怪連忙摸出一隻銅缽,那銅缽現身時,陳書同注意到,籠罩這座小村的大陣屏障也抖了一抖。
很明顯,這銅缽就是籠罩此地陣法的陣眼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