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陽府,府城太和城。
城北一間客棧的客房內,長著一張國字臉,略有些風塵僕僕的中年男子正一絲不苟的向面前的銀髮老人彙報情況。
“曹公公,卑職這幾日打探到了一些訊息。這太和府的知府潘猛和太和嶺上的山越似乎有所勾連。自從旱災來臨後,泰和府周邊有不少村莊遭到了山越劫掠。但那潘知府得知後,只是將情況強行壓下。哪怕迫於壓力派兵前去剿滅匪患,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卑職打探到,那些前去清繳的官兵甚至連太和嶺腳下都沒走到,便打道回府了。”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波動。
顯然,他對於這位潘知府枉顧百姓性命的做法忿怒不已。
“能查到這些,咱家果然沒有看錯文孚你!”
曹正淳聽到陸炳這番話,臉上露出了極為滿意的神情來。
不愧是陛下點名道姓讓咱家搜尋的人才,不僅文武兼資,而且在查詢線索一事上有驚人的天賦。
他曹正淳帶著人暗中來到這祁陽府快半個月了,只知道派來的巡察御史和這潘猛勾結在了一處,沆瀣一氣,借賑災之名收刮民脂民膏,卻沒想到這潘猛的膽子竟然比他曹某人想象的還要大,甚至和山越搞到了一處。
不過,想想潘猛的出身,曹正淳心中迅速回過神來。
這潘猛身上,可是流淌著一半山越人的血液呢!
這廝的生母是上任潘家家主的一位山越族小妾,後來潘家主母不知何處離奇身亡,這出身山越的妾室也憑藉手段爬到了主母的位置,潘猛自然而然子憑母貴,從不受重視的庶子變成了潘家傾注心血進行培養的嫡子。
聰慧好學的潘猛也沒有辜負潘家的期望,憑藉著自身才學和潘家聲望,他不到二十歲那年被推舉為官,隨後在官場上歷經沉浮,最終才在知天命之年被德宗任命為太和城知府,一干幹到了現在。
只是,任是滿朝文武也沒想到,這一位勉強算三朝老臣的一地知府,竟然會和山越有所牽連。
“公公,卑職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對於曹正淳對自己的欣賞,陸炳自是心中感激,只是,如今這府城的局勢,卻令他憂心忡忡。
“文孚你這一說,咱家心中也是發愁啊!為今之計,也只能先將這裡的情況上報給聖上了,希望聖上能儘快派人前來。”
曹正淳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被趙鈺秘密派到這裡,只是負責暗中監視,發現情況只能上報,並沒有擅自出手的權利。
對於宦官權勢的限制,趙鈺是極為注意的。
聽到曹正淳這句話,陸炳臉上的表情愈發愁苦起來。
等到朝廷派人前來,不知道又要過去多少天,這祁陽府的事態,更不知道會崩壞到何種程度。
他心中甚至隱隱有種預感,那些山越的胃口,絕不會滿足於小打小鬧……
但饒是如此,他也不得不壓下有些煩躁的心緒,幫助曹正淳潤色發往神京的密報。
誰知道密報剛寫到一半,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公公,朝廷急報!”
從門外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
曹正淳沒有抬頭,淡淡說道:“拿進來。”
伴隨著房門被拉開的輕響,一名武人打扮的男子手持一封密信,走進房內。
接過密信,曹正淳也沒有顧忌陸炳,直接揭開火漆,將其中信件取了出來。
藉著燭光,將信上內容逐字逐句掃過,曹正淳臉上露出一抹潮紅色來,重重一拍大腿,道:
“聖上燭照千里,這些賊子的陰謀根本瞞不過陛下!”
他抬頭看了一眼有些懵圈的陸炳,笑著將密信塞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