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確實需要刺激的、血腥的、危險的劇憶鏡片,畢竟幸福且和平的劇憶鏡片已經足夠多了,所以我肆意放任,讓他們為我的三言兩語而瘋魔,為了爭奪我而殺紅了眼。”
“世界變成了人間煉獄,血流成河,悲慟滿地。”
“而我的初心……其實只是打造一個沒有殺戮也沒有終焉降臨的天堂。”
“【使人間變成地獄的,正是人們試圖打造天堂】。”
“我想完善世界之書,讓他們不被萬物終焉之主殺死,卻像是剝奪了他們的自由,讓他們淪為了文字的提線木偶。”
“我向他們許諾的太平盛世,困住了羅瓦莎。”
“世界因我而受困,因為我讓人們失去了自由。”
“世界也因我而解放,因為我的伊甸園即將成為人們新的天堂。”
黑水激盪,二人復又坐上了小圓桌,等待著十二點鐘聲的敲響——四分鐘後,重置開啟。
司鵲似乎終於得到了放鬆,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又是驕傲,又是負疚,又是欣喜,又是遺憾。
蘇明安聽著他的所有歡欣、所有懺悔,所有苦痛與歡愉,直到蘇明安輕輕說了一聲:
“你是不是要陷入沉睡了?”
之前司鵲提過,司鵲的身體情況不好,即將陷入沉眠,還說了一堆類似遺言的話。
“嗯。”司鵲點頭:“也許,我會醒來。也許……再也不會。這取決於我的靈魂壽命是否足夠。不過,你不用擔心,彩色方糖是我的複製體,它會指導你之後怎麼做。”
……也就是說,這一次可能相當於永別了嗎。
蘇明安垂著頭,輕聲說:
“那就別說什麼懺悔的話了,也別說什麼地獄和天堂這麼高深的話題了。”
“臨別之際,說點自己想說的吧。”
“你做了一輩子‘奧利維斯’,一輩子最強的創生者,一輩子‘世間輝耀的牧人’……卻沒有真正做過一天小喜鵲。”
咔噠,咔噠——
……
【23:57】
……
最後三分鐘。
司鵲的金色瞳孔縮了縮,沉默片刻後,他的笑容忽然變得自由而釋然。
像是全身的巨石驟然放下,纏綿他3029次大重置、足足幾千萬年的苦痛,在這一個笑容中化為飛雪消逝。
目接指顧間,早已渺滄海。
人間諸般苦,皆化飛雪落。
“是啊,我為別人寫了那麼多言語,終於是該說點屬於自己的話了。”
“燈塔先生。”
“……想聽歌嗎?”
蘇明安凝神,錯愕了一瞬,緩緩點頭:
“好,那就有請羅瓦莎的大藝術家了。”
星色於天空之下閃爍,他們坐在藍天白雲之下,兩道身影,彷彿化作兩顆星球。
一顆星球的海洋佔據了70%的面積,30%的陸地泛著青綠色。望上去像一顆藍汪汪的水球。
一顆星球呈現斑斕的彩色,雲霧般的根系蔓延,瑰麗如歌,像一顆彩色的玻璃球。
此刻,他們彷彿是兩個文明之間柔軟的橋樑。
——“愛”為何意?“愛”為何苦?“愛”為何歌?
為生命、為靈魂、為理想、為諸般求不得、為失信的諾言、為註定分離的摯友、為被留在黑夜的執火者、為人群中央的哀歌、為黎明的前夜、為夜鶯的泣血、為黯淡的啟明星、為被折的傲骨、為世紀的終結、為意難平的最好結局。
為這一切值得追逐的。
——亦是為“愛”本身。
“想聽點什麼?燈塔先生。”
“你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