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一切鳥類,誰讓它飛過我的宮殿。”世主冷哼一聲:“之前還看到一隻巨大烏鴉飛過,也被我打下來了。”
這燕子還真是無妄之災。被石頭砸了一下,傷勢不輕,估計不久後就要墜落而亡。
蘇明安懶得理世主這癲子,他自己此時正坐在後殿的桃花樹下,身邊是離明月與桃兒。
世主撇了撇嘴,似是不想打擾他們,轉身離開了。
“師兄,喝酒!”石桌邊,桃兒給蘇明安倒酒,烏黑的髮髻一抖一抖:“師兄終於肯休息啦?這一天都沒見到師兄,師兄忙啥去啦?”
蘇明安這才想起,他認識桃兒不過是昨天的事,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蘇明安捻去離明月袖子上的桃花。
“那師兄現在可以休息了嗎?”桃兒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嗯,可以了。”蘇明安點點頭。
至少今晚可以。
今晚過後,很可能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段旅途。
“喝點茶吧,明安,我記得你不能喝酒。”離明月淺淡的聲音響起,移開了酒杯,換上了一盞桃花茶。
蘇明安望著離明月的眼瞳,欲言又止——
教父,你知道嗎?蘇文笙也過來了。
那是洗盡鉛華後、獲得幸福的蘇文笙。他成為了非常了不起的大魔法使,有一隻拉風的召喚獸橘貓。
但最後,蘇明安還是把這些話掩在了口中。洗盡鉛華後的蘇文笙已經不記得教父了,況且,教父也無法見到已經死在上一次重置中的蘇文笙。
大魔法使蘇文笙已經永恆地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連雪原上的血跡都被重置抹去。
記得他的人,甚至遠比記得墜湖蘇文笙與耳釘蘇文笙的人更少。幾乎只有蘇明安一個,連教科書都不曾記下他的存在。
“……”
蘇明安和教父聊了會天,大多是教父這些年的經歷。教父爬過山嶺,也行過雪原。去過前線,也曾治病救人。
不停地尋找三個孩子,直到見到蘇明安,內心的安寧才片刻湧生。
天色漸沉,蘇明安心中一片蒼然。
深藍色的夜幕鑲嵌著上千顆紫紅色明珠,圓月高懸,他撫摸著手裡的貓耳書,站了起來。
“去哪?”離明月問。
“我該走了,教父。”蘇明安說。
去未來。
踏上他的最後一段旅程。
是生,是死,是永恆孤獨,還是被人遺忘,是安然闔目,還是化為飛灰……全看這最後一段路。
他終於有了些許,自己可能真正意義上死亡的實感。活下去的希望幾乎不足萬分之一,他感到哀傷而恐懼,但也有隱晦的期待。
他的手指甚至在不自覺地顫抖。因為就算他死亡,翟星也有大機率能保住。
這已經夠了。
他要做的,只是把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段路走完。
“師兄又要忙啦?”桃兒輕輕捏住他的袖子,眼眸生輝:“師兄好像很厲害,但也不要忘記,桃兒和師父都是你的親人。”
……親人。
蘇明安朝她笑了笑,又與教父冰雪般的眼眸對視了一瞬,像是在銘記什麼。片刻後,灑脫地揮了揮手,大步向前:
“我走了。”
“等一等。”
離明月卻朝他走來,伸出手。
——理好了蘇明安有些散亂的衣領。
隨後,手指下移,扣好他的第一枚釦子,撫平手臂上的褶皺,理好衣裳的下襬……
最後,伸出手,狀若無意地……撫平青年的黑髮。
如同為一個第一次上學的孩子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