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蘇明安立即想反駁,但這一刻,博龍的話讓他想起了父親。
救人奮不顧身,留親人無盡遺憾……
可父親只教過他前半句。
前半句也確實被父親做到了,但承受後半句的,卻是他自己。如果輪到他成為了前半句,那麼承受後半句的人,又會是誰?
“我聽懂你的話了,我下次會謹慎的……”蘇明安說。
“對吧,哥們,你好好想想吧。”博龍點點頭:
“和你相處這麼久,我明白你的為人。現在你聽進去了,是因為你身後有趙叔叔,你想到他還在家裡等你。”
“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你有一天,身後沒有任何人了,那你恐怕就直接悶頭往前衝,把自己當燃料了。”
“哥們,護著點自己吧,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博龍拍了拍他的肩,嘆了口氣。
傍晚,蘇明安就被那群學生堵住了。
趙叔叔家偏僻,附近都是爛尾樓,人流稀少,給了這群人可乘之機。
巷子裡,他們圍成一圈,堵住了蘇明安,手裡拿著晾衣杆、棍棒、鐵桿等物。
“看起來那麼乖,昨夜竟然把我們都騙過去了!他那個手錶分明是不聯網的!”為首的寸頭男生指著蘇明安。
“打!給我打!”
他們一齊湧上來,揚起手中武器。
蘇明安餘光瞥見,沈雪的身影躲在巷子縫隙,她恐怕想上演“英雌救帥”。
當年,17歲的蘇明安,也遭遇了一模一樣的情境。但當時可沒有沈雪出手相助,17歲的蘇明安孤立無援。
棍棒的陰影落下,學生們憤怒的神情越來越近,沈雪也已經蓄勢待發。
然而,遠處跑來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
“滾——滾開!!”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像石頭一樣的東西,砸了過來。
定睛一看,這些拋擲物,竟是一個個草編玩具。
面色猶如紅土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跑來,抱著滿懷草編玩具,一個又一個砸向這群學生,草編玩具裡塞了小石子,砸得他們抱頭鼠竄。
“——快滾!不要碰我兒子!!”男人大喊著,眼神兇狠如野狼。
蘇明安回過頭,燈光照耀在男人寬厚的臉頰,臉頰上有一個巴掌印。
趙卓忠,一個固執、囉嗦、不敢逾矩的人,一個謹小慎微、恨不得一輩子風平浪靜、生怕招惹麻煩的人。他不敢支援蘇明安走向藝術之路,不敢支援蘇明安追逐夢想,一心勸人迴歸平庸。
他一輩子活得謹慎,對誰都謹小慎微、低三下四。只有別人打他的份,沒有他還手的份。就連被菜市場小販缺斤少兩,和小販槓上了,第一個退縮的也是他。
但他卻衝了上來,毫不猶豫地,對著這群學生一陣狂毆。
“我讓你欺負我兒子——我讓你欺負我兒子!!!”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狼,不顧一切地拳打這些學生,不顧自己被棍棒打了多少下。
年輕力壯的學生立刻去推他,他摔了個屁股墩,手上仍然在瘋狂地扔草編玩具。
“他奶奶的,快走!這是個瘋子!”為首的學生被打了一拳,吐了一口唾沫:
“快走,走……”
“他不是個孤兒嗎?每次家長會都沒人來,居然有爸爸……”
巷口的燈光閃爍,今夜是朦朧的月。
青石板積著水,趙卓忠大口大口地喘氣,直到目送這群學生跑遠,他才收回虛浮的目光,汗滴順著額頭往下落。
手裡,攥著一個變形的草編玩具。
“……你怎麼來了。”
“剛從夜市回來,還沒賣出一個,就被城管趕跑了,想著換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