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長袍在夜風中微微飄動著,那兜帽之下,是一雙透著野性與兇狠的眼睛。
紅袍人那遮蓋面部的陰影已然撤去,露出一張格外年輕,也格外蒼白的面孔,那隱隱顯出血絲的眼,露出一種野獸般的殘暴。
寂靜的夜色下,二人保持著危險的對峙姿勢。
儘管他們的姿勢在外人看來格外滑稽,茜伯爾的雙手搭著他的肩膀,蘇明安的雙手也搭著她的肩膀,他們十指拉扯著布料,像是拉鋸戰一樣拽著彼此。
但蘇明安卻沒有收手,他有種極其強烈的危機感。
他有種不能鬆手的預感。
……他此時,似乎絕對不能退卻,絕對不能鬆手,絕對不能放棄面前這個狼一般的女孩,也不能轉身。
如果在此刻轉身,放棄她,離開她,似乎就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
注視著茜伯爾的眼睛,他眯起雙眼,忽然露出了笑容。
茜伯爾的神情微微滯住,她沒想到面前的這個自稱“最強”的冒險者,還能這麼樂觀。
“茜伯爾,你剛剛說,‘在玖神的見證下,你與我同行到最後的誓言成立’。那麼,你口中的玖神是……?”維持著僵硬的姿勢,蘇明安笑著問著。
茜伯爾是第100位的引導者,這一系列的行動,卻堪稱狡猾,她在一開始以弱示人,又在確定了他的性格後,立刻展露出真實的面目。
……怪不得。
他就說有著那般氣勢,能夠淡然立於夜空之下的人,怎麼會有著那麼怯弱的心態。
“佰神與玖神,是這片‘天穹’世界裡的兩位神明……”茜伯爾注視著他,語氣微微上揚:“玖神是代表殘缺與輪迴的神——而我是祂唯一的信仰者。也就是說,我是這百人當中,唯一的‘異教徒’。”
夜風驟起,吹起她鮮紅的兜帽。
她鬆開手:
“所以,和我同行,就要做好與世為敵的準備。當我一旦確定,你沒有能夠與我同行的決心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在這短短十五天,我所要面臨的一切,要比你想象得要殘忍、痛苦得多。而我,也不會接受一個隨時可能拋棄我的傢伙。”
蘇明安聽了,卻笑了。
“不受所有人歡迎的‘異教徒’嗎?”他說:“很好,我也越來越滿意了。”
“嗯?”茜伯爾微微一怔。
“原先我還奇怪,我為什麼會匹配到一個你這種性格的傢伙。但你的真實性格給了我答案。我就說,懼怕一切的懦弱者什麼的,根本與我沒什麼相性。但現在,和你說話都輕鬆了許多。”蘇明安伸出手:
“那麼,恭喜我們成為這片世界裡的唯一一對‘共犯’了,茜伯爾。我並不清楚什麼神明之分——既然你信仰的是‘玖神’,那我便隨你信仰‘玖神’吧。”
雖然蘇明安這樣說,也是和之前一樣,在根據茜伯爾展露的性格,變換說話方式而已。
只不過,之前他是針對一個性情“膽小怯弱”的引導者對症下藥,而現在,是針對一個性情“隱忍狡猾”的引導者對症下藥。
套娃而已,誰不會呢?
“……哼。”
茜伯爾微微側身,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對這段話很受用。
鮮紅的長袍如同緩緩流動的海浪,她微微昂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
在對上他視線的這一刻,她那平淡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恍惚,像是透過他的眼睛,看見了什麼一般。
“你很會說話,冒險者。”她說:“說不定,和你一起,我們真的能夠到達一個‘完美’的結局……”
她的手伸出,與他的手交握。
茜伯爾的手握得很緊,很緊,那有些粗糙的骨節摩擦著蘇明安的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