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寅時,暴雨不曾有半點停歇的跡象,季月年從壓抑暗沉的雨幕之間收回目光,低頭望向了自己所穿的衣物。
當初自己從玉池宮前往弦缺殿之時,所著乃是一件繡著金線的雪白緞袍。
而如今身上這件衣物雖然依稀有著那金線白袍的模樣,可實質上卻早已殘破不堪,遍佈著破洞裂口與泥濘血痕。
“此衣物乃是雪綬仙衣受太陰神力浸染所化,即使算不上後天至寶,可也勉強有著堪比仙神之器的等階,可是至了此處,此物的神蘊靈性卻是被盡數壓制,完全化作了一件尋常的衣物。”
季月年眸光沉凝,其隱約有著一種預感,這方在宿命枷鎖籠罩之下的世界,其命數對於生靈命數的掌控與鎮壓,要比自己想象之中更為可怕。
即使自己有著諸多不可思議的神通,可是此時此刻卻都使不上半點作用,百年壽數之限,便是一道自己極難對抗的必死之劫。
“根據蛇獸此前所望見的景象推測,此時我應當還未曾完全受到命鎖的壓制,因著真靈之上的州天氣息護持之故,我的命數軌跡依舊是如同在州天之時一般,有著諸多不同的可能性存在。”
“可若是我無法破這百年壽盡之劫,已經沉眠的真靈與神魂便會徹底淪入命鎖界中,州天氣息被完全洗淨,在命界不允許出現聚氣生靈的規則之下寸寸崩碎,再也不存於世。”
季月年站起身來,有些散亂的烏黑長髮披散下來,隱隱遮住了蒼白的臉龐。
“命鎖之界並非隨處可見的小千世界,而是能夠與州天之界並駕齊驅的星河大界,其界內諸境之廣袤浩瀚,完全不輸於州天之界。若是欲以生靈的渺小之力對抗星河大界的無盡界源,可謂是痴心妄想,絕無半點可能。”
“只不過此界如此浩渺無垠,難道這無量數的生靈當真便甘於百年壽盡麼……”
想到此處,季月年的腦海深處隱約有一絲通明靈光電閃而過,不過其待要細想之時,卻又未曾真正抓住這一道轉瞬即逝的通透靈機。
微微皺了皺眉頭,季月年望向洞外暗沉壓抑的雨幕,道:“碧鱗何在?”
潑天暴雨之中,暗青色的巨大蛇頭在山洞下方探了過來,聲音依舊沉悶嘶啞:“小公子。”
前日裡這通靈蛇獸在能夠順暢人言之後,便為自己取了一個名諱,喚作“碧鱗”。
季月年看了它一眼,道:“如今你已有七十五歲之齡,距離百年壽盡只有短短的二十餘年,難道你就不怕死麼?”
碧鱗晃了晃碩大的頭顱,毫不在意落在身上的傾盆雨水,道:“與其餘妖怪一般,我自從擁有意識的那一刻,便知曉了自己的壽命極限,即便有著再多的恐懼,也早在這數十年之間消磨殆盡了。似這等生來便無法抵抗之事,即便害怕又有什麼用處?”
“原來是這般,”季月年心念微動,卻是驀地想到了另外一樁事,望向碧鱗的目光變得晦暗莫名,“我這裡有一些法門,或許能夠讓你突破百年壽限,不過卻也有著立時斃命之危,你可願意嘗試麼?”
聞聽此言,碧鱗那冰藍的豎瞳驀地收縮,就連語氣之間都有了些許急促:“小公子,你要將那日裡趙簷施展的幻術教於我麼?”
其這幾日裡之所以願意隨侍在季月年左右,實質上正是為了此事。
季月年靜靜地看著有些被慾望衝昏頭腦的蛇獸,道:“那幻術只是小道,而我要傳你之術,則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通天大道,不過此術危險極大,你要好生考慮才是。”
碧鱗將巨大的蛇頭伸到山洞口之處,道:“小公子,實不相瞞,即便在這仙棲櫻谷的邊緣之地,我也曾經聽聞過上古之時仙人的傳說,心中一直都十分嚮往。那日裡在暗處見伱教趙簷施展幻咒,我就知曉,自己所餘下的二十多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