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覆海幕的湛藍虛幕之底,數不清的璀璨光流垂落而至,與東海極深處的無數水脈勾連牽扯,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燦金咒文流轉纏繞,將這座龐大到無法想象的金線佛陣映徹的愈加神異。
這座恐怖無比的金芒巨陣,正是《般若心經》之中的大覺輪轉誅靈陣。
雪白袖袍輕拂之間,季月年緩緩睜開微闔的雙眸,其嘴角雖然隱約帶著輕笑,可那淵深沉靜的眸光深處卻滿溢著冰冷淡漠,只若萬載不化的霜雪一般。
碑淵之上,隱隱約約有著熙攘喧囂之聲聒噪而起,正是言河龍君遣來察探碑淵的數百位龍宮生靈。
這些言河龍宮的生靈之中,玄寂境有著四十之多,而為首的則是十餘位三災太乙真境的龍宮仙將。
此時此刻,在敕水神印的籠罩之下,這些龍宮生靈尚不曾進入碑淵,仍在湛藍光幕之前細細察探。
“第九佛子。”
碑淵之底,璨目佛光映照之下,一尊高貴無比的生靈虛影逐漸在季月年身側凝聚而出,這生靈虛影甫一出現,便隱約引動了天地之間的冥冥之力,使得這碑淵之底所有的光芒都聚集於此,無有眾生敢於僭越半分。
季月年側過頭來,望了一眼鄔朔羅漢的金光虛影,道:“羅漢真君的化身不在木雕之中酣眠,怎地又如此突兀地現出了真形?”
其雖然說著“突兀”之言,可其神色卻是平淡沉靜,顯然心中對於鄔朔羅漢的出現早就有著預料。
那鄔朔羅漢的化身笑了一笑,將泛著金色璨光的雙目朝著季月年看來,道:“第九佛子能夠堪破木雕的玄妙,足以見得佛子恐怖至極的靈慧神思,可這《般若心經》之中的大覺輪轉誅靈陣,卻萬萬不能在此處出現。”
季月年隨意揮了揮袖袍,又有數不清的燦金咒文在其身側凝聚而出,隱入了大陣之中:“若我不曾記錯,鄔朔真君分出化身至此,僅僅只是‘護持’於我而已,如今怎麼又管起了這些瑣碎之事?”
“瑣碎之事?”鄔朔羅漢的虛影斂去了笑意,面無表情地看了季月年一眼,“你若當真在此處佈下了大覺輪轉誅靈陣,屆時佛光普照,淨濁之力沖霄而起,東海第二真宮生靈塗炭,業力反噬之下,此生你便再也無法修成正果。”
“第二真宮生靈塗炭?”季月年停下了手中動作,似笑非笑地看了這尊羅漢真君一眼,“不曾想到,真君竟是有著這般感天動地的慈悲之心。”
鄔朔羅漢彷彿不曾聽出季月年的言外之意,而是抬首望了一眼碑淵之極那不斷顫動的湛藍光幕,緩緩道:“東海七大真宮之中,第二真宮足有數百座水府府境,生靈無量,為了這些無辜眾生計,還請第九佛子散去此陣,多發善因,方成大道。”
“好一尊悲天憫人的羅漢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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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年望著鄔朔羅漢的化身虛影,讚了一聲,道:“只不過,我這裡尚有一些殘缺不全的記憶畫面,還請真君一觀。”
此言落罷,身著雪白道袍的少年便翻掌凝聚出了一團冰藍光暈,那光暈散饒之間,化作一張龐大無匹的半透明光幕,展現在了鄔朔羅漢身前。
……
楚陽郡城之外,天地昏暗,狂風咆哮之間,有著漫天黑雲覆壓而至。
少女雪白的長髮自身後翻揚飛舞而起,在妖雲之上朝著四周的一萬六千餘個生靈緩緩跪伏下來,輕聲道:“我名為映雪,乃是雪靈之妖,若諸位願與我共挽天傾,便請自血脈深處剝離出那一絲蘊藏極深的佛力,灌注於我的神魂之上。”
萬眾矚目之下,她的氣息愈來愈微弱,最終完全消失殆盡,化作了一點璀璨至極的純淨佛光。
其身側那元神之境的大妖狠狠一甩袖袍,大笑道:“一個玄丹小妖尚有如此風骨,我等又豈能落於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