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啪!
季月年將額頭上的絹布取下,丟入水盆之內,有些沙啞的聲音平靜的可怕:“姑娘,可有銅鏡?”
那十三四歲的白裳少女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怔了一瞬之後,手忙腳亂地在木屋案几之上的妝匣之內取過一面小銅鏡,遞到了季月年面前。
此銅鏡只有巴掌大,邊緣已被摩挲的極為光滑,其上隱隱有著清香散出,顯然是女兒家自用之物。
季月年在木榻之上半躺著身子,眉心之處的刺骨劇痛絲毫不曾有所緩和,反而愈加兇烈起來。
眉眼如畫,唇紅齒白,其相貌不曾有所改變,依然是那個清美至極的畫中公子。
可其眉心之處,卻是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可怕傷口。
常人望去,那是一道不曾癒合的熾紅血痕,可在季月年眼裡,那傷口分明是一座十二瓣蓮臺的烙印!
那蓮臺的每一瓣,都似乎篆刻入了血肉深處,在季月年的瞳孔倒映之下,散發著隱隱的漆黑光華。
整座蓮臺約有半寸方圓,烙於眉心正中,瓣瓣分明,小巧精緻,其上卻泛著一絲絲的死寂之意。
“快些蓋上罷,萬一著了涼就糟了,”白裳少女在水盆之內撿起了那塊絹布,輕柔地覆在了季月年的額頭之上,“你這道傷口不知怎麼來的,十餘日了也不見癒合,實在是稀奇的緊。”
季月年一言不發,重新躺在了木榻之上,微微闔上雙眸,不停地感應著那似乎根本不曾存在過的神魂、真靈以及通靈業火。
十餘日之前,瑤在入山採藥歸來之時,在木屋之外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季月年,她自幼便心地善良,更是不曾見過似季月年這般好看的少年,便將其安頓在了木屋之內,悉心照料至今。
戍時。
燦銀月輪逐漸蔓延而現,極天之上璀璨的星河橫亙萬古,任時光荏苒、滄海桑田,從來都不曾有所改變。
季月年在恍惚之中醒來,直至下了木榻以後才堪堪察覺到,自己如今所穿的衣物仍是篆刻著繁複花紋的玄黑衣袍,依然是冰涼光滑的綢緞觸感,依然是纖塵不染。
短短一瞬間,季月年便可以斷定,此衣物絕非自己的法寶,而是血脈之內的天地陰氣所化!
這足以證明,儘管自己此時依然感應不到一絲一毫的玄氣,可血脈之力卻並不曾真正消逝,依然在不知名之處靜靜蘊藏著。
燦銀月光灑落進來,照在白裳少女熟睡著的精緻小臉上。
她就著一塊布褥,在冰冷堅硬的木凳之上和衣而眠。
似是察覺到了響動,她微微睜開眼,正看到季月年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靜靜地在門口。
白裳少女揉了揉眼睛,順著季月年低垂的目光望去,猶豫片刻,輕聲道:“那是在你身邊的東西。”
那放在門檻旁邊之物,是一把劍。
曾經如霜雪一般的熾白劍身之上早已覆了一層烏黑汙物,足以撕山裂石的璀璨劍光亦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乃是佈滿積塵的灰暗劍柄。
敖離藉由最後的月靈殘境之力,在洛水神印的幻境境域之內為季月年所煉製的那把劍。
落雪神劍。
這把霜雪長劍此時已經不見半點風華,乍一看去,便似一根生滿鏽跡的鐵棍一般,晦暗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