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楚古城,趙家。
“混賬!”
一個晶瑩剔透的杯盞狠狠砸在了趙行衍頭上,不多時便使其漆黑的髮間滲出了鮮血。
趙行衍懷裡緊緊抱著一個襁褓之中的初生女童,低垂著頭將她護住,一言不發,甚至就連其從不離身的酒葫蘆都被丟在了數丈之外。
尊座之上的老者怒髮衝冠,似瘋了一般嚎叫道:“趙行衍,你這個不孝的混賬,這些年來幾乎將我趙家的臉面丟盡,今日又帶回來一個與鬼物苟且所生的孽種,你怎麼不去死!”
殿中的其餘諸人皆是面帶幸災樂禍之色,齊齊看著垂首不語的趙行衍,心中暗暗竊喜。
唯有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滿面淚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泣道:“行衍也是一時糊塗,老爺還請息怒,要責罰便責罰於我罷!”
那老者將手邊的所有物事盡數拿起,狠狠朝著趙行衍的砸來,趙行衍根本不敢躲避,只得用自己的身子護著懷中的女童,數息之後,他的全身上下都已經佈滿了或明或暗的血痕和傷口。
趙家乃是佔據太楚八大內城之一的修行世家,訊息靈通至極,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趙行衍昨夜去了哪裡。
直至趙行衍抱著這個女童出現在羲水河畔,趙家連夜尋找大公子之事才逐漸平息下來。
趙家之人問起此女童的來歷,趙行衍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只是在那日的幾個青衣僕從有意無意的傳言之下,此女童逐漸變成了趙行衍與羲水河畔的鬼物苟且所生,讓趙家之人在太楚古城之內根本抬不起頭來。
痛罵了半晌,那老者似是有些累了,長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遍體鱗傷的趙行衍,吼道:“給我滾下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待到趙行衍走至殿門之時,老者的聲音再次自身後傳了過來。
“去趙家內府找趙石總管領取幾個生養過的年老侍女,滾罷。”
趙行衍黯淡的目光顫了一顫,並未回頭,以只有自己能聽到聲音低語道:“謝家主。”
……
又是一個噩夢。
趙陰月睜開眼睛,透過窗欞朝外望去,亙古不變的月光映照下來,將閣樓之內的案几和床榻灑上了一層銀光。
下了床榻,緩緩推開閣樓的木門,女童猶豫片刻,在夜色之下朝著數十丈之外的另一座閣樓行去。
她此時雖然僅僅只有五六歲的年紀,卻異乎尋常的懂事。
可即便如此,因其身份卑賤之故,其在趙家主脈之內依然受盡欺凌。
“父上。”
趙陰月輕聲開口。
門緩緩開啟,趙行衍疲憊的面容映入眼簾。
“又做噩夢了?”寬厚的手掌撫摸著女童的髮絲,趙行衍自責地嘆了一口氣,“一切都是父上不好,才讓你受這麼多委屈,在我這裡睡罷,我在門外為你守夜。”
不知何故,趙陰月的體質極易招引天地陰氣,久而久之,這些天地陰氣便化作夢魘潛入其神魂深處,在深夜之時化作可怖的夢境,侵蝕折磨著她的心神。
趙行衍在數年之前終於燃起五品心火,破入了心火溯玄之境,本來有著極大的機會進入太御聖宗修行。
可為了趙陰月,他卻幾乎每個夜晚都在其門外守候,將那些天地陰氣盡皆吸入己身,全身修為盡廢,只有一朵五品心火不曾熄滅,勉強維持著其最後的入玄初境修為。
這幾年下來,趙行衍的神魂在天地陰氣的侵蝕之下逐漸蒙塵,至今已是有了些許痴呆的徵兆。
女童靜靜立在原地,清澈的目光之中不知何時已是含了淚花。
……
“低賤之物,連人都算不上,你也配享用靈谷之食!”
一個衣衫華貴的少女狠狠擰著趙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