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會議室,走廊盡頭,薛獒的身影在那裡團團打轉,像個巨大而緩慢的陀螺。
孔傑內心一黯,還是走了過去,看到孔傑,薛獒先是一喜,隨後看到孔傑沉重的臉色,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牙關打顫道“孔隊,張哥他…”
孔傑微微搖了搖頭,薛獒頓時凝固住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衝去找劉躍,為張龍升求情。
卻被孔傑一把拉住,薛獒立刻道“孔隊,我知道我身份不夠,但是…”
孔傑依舊搖頭。
“我不是指這個…而是,張隊他已經…不在了。”
雖然猜到了這個答案,但是薛獒一時半會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愣愣的站在原地,孔傑抿了抿嘴,掉頭就走,他現在心情是非常差。
走了幾步,他又轉頭道“一隊和二隊現在合併了,你和刑天過來跟我,回頭我和劉局說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們的身份轉成神衛。”
薛獒依然凝固在那裡,對孔傑的話充耳不聞,就像沒有聽到。
嘆了口氣,孔傑進了電梯。
下到一層,走出神衛局的大門,接受過往之人的目光洗禮,明明已經升官在即,他卻感受不到半點欣喜。
直到現在,他還無法接受張龍升已死的現實。
突然,孔傑的心底生出一種衝動,一種想要奔跑的衝動…
他奔跑起來。
在奔跑中,一種奇特的感覺包圍了他。
像是有兩個他變成了一個他,或許並沒有,只是有一根線把兩個他串在了一起。
這根線,就是張龍升的死亡。
孔傑奪路狂奔,穿過那個劉躍陰森狠辣的笑容,穿過張龍升吊兒郎當的表情,穿過王老的背影,穿過欣欣小賣部的地下室裡的黑暗。
記憶是個很不靠譜的東西,雖說大腦1立方毫米見方的皮層可以容納2000tb的資訊,但它錯漏百出。
又或者這是人類自我保護的本領。
某一瞬間,孔傑覺得這個世界也許並不存在,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
成為換血者以後的半年以來。
他總是刻意的讓自己學會遺忘,遺忘這個世界骯髒和醜陋的部分。
就像他從小就不理解老師說的寫日記是個好習慣。
其實,遺忘才是真正需要學習的本領。
銘記,代表著永遠無法改變,就像寫日記,哪怕紙本變脆,紙張變黃。
一旦寫過,一切就定格了。
之前無法理解的事,討厭的事,喜歡的事,就可能變成一枚子彈。
輕飄,緩慢,不偏不倚的射出去。
當你長大以後走在四下無人的街巷時,穿過人流洶湧的鬧市時,在你讀書娛樂,工作睡眠的時刻,每一寸時光的罅隙中,悄然命中。
無數個你被射中,一個你被射中,啪的一聲,血花四濺。
張龍升死了。
孔傑也死了。
他死在了半年前,那個成為換血者的清晨,也死在了今天。
他決定去闊別半年的地方看看。
那種心情就像是給比親人更親的人,上墳。
給自己上墳。
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地界,孔傑的心中是怯懦的。
當發現記憶中的棚戶區不再,這種怯懦和惶恐達到了頂峰。
他已經太久沒來這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已經不再是破敗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街道。
那麼…
欣欣小賣部還在嗎?
孔傑循著記憶,耐心的去尋找,直到他來到一家新開的連鎖餐飲店門前。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