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六眾與妖王鬥法正酣,那纓與木由因著先前的力戰,只剩浮思。迷離之間但聞得耳畔廝殺聲不止,吼叫未休,隱隱然仍有焦急之意,唯恨此身不能遂助剿滅敵之志,一道遊絲之氣依舊死撐未絕。
纓昏昏然之時似回望父兄死難時的慘狀,入目殺伐猶甚,已非當下之戰。她雙眸無力睜開,不見實景,只剩舊思…
…“如今已無法突圍了,唯有死戰!”
驅魔人的頭領望著即將送命自己和手下,他們如今所慮,不是戰勝,更非存身,而是在殞命之前為活著的人減去幾個妖眾。
那日各地皆有戰事,梅陽城不過是國中一隅,不曾看見日袍大人這樣的妖王。話說回來,人妖兩途實無差別,越是那頂上的魔主,好講個恩威並施,手底下反而能有活人;底下的邪眾哪裡有仁義?本就是猛獸修得,愈發爆裂了戾性。
城未破時,內中兵民早已十損七八,已至彈盡糧絕之境。後邑門崩摧,外惡如潮湧入,城中人怎敢回首,若鼠亂竄,巷鬥四起。也曾有人臨終吶喊:“驅魔人?驅魔人!為何不來迎戰!”
他們豈知,此時之抗軍早就所剩無幾,其餘眾齊齊殺出,但已經無法救民,鼻下皆腥裂之息,雙耳盡獰笑之語,他們未及思慮其他,唯有揮刀劈砍,但入敵群,無論是誰。
由此,眾雄又損了十之八九,地上己眾之屍,無一完整,甚或暴碎,只曉斷首缺臂,四散百裂,指可掬丘,不明是何。
這驅魔人頭領屹立崖前,獨領六七好漢,正高呼一語殺敵,字句未完,顱已飛落。纓親眼看到,那腔子裡噴出一道凌厲的血鋒,煞白的天空如割如刺,若琉璃撞地,裂碎為粉。
少女但覺此世界行將毀滅,他世界亦遭焚絕,苟非梅陽城,不止慶峰國,乃至茫茫四洲,再無她立錐之地。
是時,纓遐思飄忽,外有六眾苦戰之聲,記憶體族黨蒙難之狀,自身卻仍僵硬似木,未可動彈,只覺冰刺周身,生死難求。
…木由這頭只因那寶劍破了護盾,突入其元,腦中只覺自己如同一個口袋,原先氣盈圓鼓,而今破了一洞,滿身真氣如風外洩,卻焉能阻止。
恍惚失迷之間,怎傳來若隱若無的輕呼聲:“孫悟空!孫悟空!”
男孩暗自驚訝,我這虛名,絕少人知,又是誰喊我?況且此處又是大戰之地,何人有閒心在此喚他?
他出言想應,卻發覺這身軀好似不是他的,難聽使喚,如死石般趴著不動。這時,他方才發覺神識已然出離肉身,正四間無風飄動。
少年再查自身,竟然毫無痛感,收放自如,心下不知是何緣故,但已然有釋放之感。此時耳畔聲息清楚,再展目望去,正瞧見妖王與六眾搏擊,幾人徐徐撤退,只想著尋找屏障,與敵周旋,只是這時目勝重傷難起,多聞雙耳受劍,慕思身獲百創,戰敗俱損已是時間問題。
“不可就這麼斷了生息!”木由驟然大喝,“莽莽人境,怎容得邪魔作祟!”
少年怒火已起,便喚出巨檑,上前交戰,那妖王早已感知他來,頃刻間於六根之中,又分出一脈神識,迎上他兵,交戰起來。然而這不過是多了一組膠粘的對手罷了,並未改變戰局。那尼瑪袞誅法詭異,如無間地獄般,一人入則僅容一人,一千人入則容一千人。
你這裡尚有力竭之時,那妖王卻能久戰不殆,這樣如何取勝?
木由此時並不知其中門道,只曉得要上前交手。只是這妖王之靈體著實難纏,縱使出八臂妙象,也未能取勝。
尼瑪袞原本邀請他來就是想將他說服,卻不得願,那時已動殺心,又覺此輩有天應之象,此時雖難顯山水,日後必有龍騰之氣。昔日在烏䴉時,他雖有強將,俱亡於八部眾之手,其後每遇良才,便以大勝誅法收作化身,如前番坤面使者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