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吹動著城牆上的旌旗獵獵作響。
葉南雪站在高高的北城牆上,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影,心中五味雜陳。明日便要啟程前往峋陽,這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身邊這個人。
“真的不讓我陪你去?”蕭禹握著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心,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捨。
葉南雪笑著搖頭:“陛下這是要把我當瓷人兒捧著嗎?再說了,眼下朝中正是要緊時候,章文釗那一派還有勢力在江都蠢蠢欲動,世家們的心思又不穩,您這個大忙人哪裡走得開?”
蕭禹眉頭微皺:“那好歹讓慕白陪著你……”
“慕大統領可是您的左膀右臂,”葉南雪打斷他的話,“這種時候,他更應該留在您身邊。更何況,你還把培植禁軍的重任交給了他。蕭雲跟著我就夠了,再說我還有云溪呢。”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青陽還給我安排了四個江湖高手暗中保護,你就別太擔心了。峋陽又是在北榮和南周的交界處,不會有危險的。”
城牆下,巡邏的官兵舉著火把,發出整齊的腳步聲。蕭禹看著葉南雪在火光映照下的側臉,心裡一陣柔軟。這個女子,什麼時候都在為他考慮。
“只此一次。”他忽然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鄭重,“下回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
葉南雪卻笑了:“您可是要一統天下的九五之尊,哪裡會有那麼多閒暇時光?這樣的承諾,還是不要過早許下的好。”
蕭禹一怔,心頭泛起一絲苦澀。他何嘗不知道自己身上擔著多少責任,揹負著多少期望?就比如最近,喬宥川仍舊沒有放棄提議與世家聯姻之事。
這一次,他提出的是與在東南根基深厚的奚家聯姻,若能用這種辦法將其籠絡過來,東州和沛州便可盡收囊中。喬宥川說,娶了奚氏嫡長女,便等於拿下了整個東南。這本是極好的策略,可他卻遲遲不願應下。
望著葉南雪溫柔的笑臉,蕭禹更不忍心提起這件事。她即將遠行,他不想讓她帶著這樣的心事上路。
“在想什麼?”葉南雪見他發愣,輕聲問道。
蕭禹回過神來,扯出一抹笑:“在想你說得對,我確實有太多萬不得已。”
“這有什麼?”葉南雪笑著說道,“你將來是天下之君,自然要以天下為重。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都指望著您能解救水火呢。”
蕭禹看著她澄澈的眼神,心中一痛。他多想告訴她,在他心裡,她和這天下同樣重要。可這樣的話,他卻說不出口。
夜色漸深,城下的更聲悠悠傳來。葉南雪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再陪我一會兒。”蕭禹卻收緊了握著她的手,“就一會兒。”
葉南雪嘴上雖說著“陛下要以天下為重”,心裡卻也捨不得這難得的溫存時刻。於是她輕輕“嗯”了一聲,任由蕭禹拉著她的手。
遠處的山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城牆下的火把星星點點,照亮了這對難捨難分的有情人。蕭禹知道,等天亮之後,她就要啟程遠行了。可此時此刻,他只想將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定格在他還能牢牢握住她的手的時候。
至於那些權謀算計,那些不得已的選擇,就讓它們隨著夜風,暫時吹散在這廣袤的天地間吧。
……
林間空地上,青陽和幾位江湖朋友圍坐著啃著乾糧。三月的春風帶著絲絲寒意,吹得樹梢沙沙作響。
青陽神情嚴肅地望著四周,那雙總是透著寒意的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三十多輛滿載軍需和銀錢糧草的馬車排成長龍,在林間休整。此次押運糧草軍需他用的是葉記商號的鏢局,同時還有兩名江湖高手跟車,休整的時候安排了兩隊人馬輪流警戒,一刻也不敢鬆懈。